是的,无论是沧州百姓,抑或是西秦的郏城百姓,都对近几日所发生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一边莫名,一边按捺不住身体当中流淌着的滚滚名为激情的血液,想要在其中分上一杯。
镇西军与元家军像是吃了什么足以令得他们全身心都振奋无比的药剂似的,手中刀剑不停,明明已经卷了刃,明明肩膀已经酸痛的再也抬不起来,偏偏还是像个木头一样,只呆滞的重复着一个动作——抬手、落刀,抬手、落刀。
两军都已经被一种名为“疲劳”的状态给侵吞湮灭,甚至大脑和双目都来不及充斥着兴奋,已经完完全全的麻木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没有一个人退却,因为场地的正中央,两军的主帅仍在一刻不停的对峙着。
他们两人的正中间像是被隔离出了一个真空的圈子,方圆几丈之内都没有任何人靠近。一是不敢靠近,因为他们之间是真正的高手与高手的对决,随便击出的两掌都带着排山倒海的毁灭气息,并非常人所能靠近加入的。二则是他们不愿意靠近,这是父子相战,同样也是两国相战,根本就没有他们可以插手的余地。
像是非要一战定胜负般的,足足三天三夜都没有停止的意思。
这父子二人长相并不相似,偏偏那眉宇之间都透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或许也只有在这个方面才得以能够让其他人觉得,哦,这两人到底是父子吧。
他们分两头站立,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半点不敢松懈,稍有差池好像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元桢喘着粗气,发丝凌乱,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淡定和俊美优雅,反倒带着一股因为战事而逐渐显得凌乱野性的美。他的嘴角挂着鲜血,脸色虽是透着一股泛着死气的灰白,却气势不减。
褚洄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表面上虽是并未受伤,浑身的气息却是翻江倒海的乱腾,英俊的剑眉上方的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额角青筋微跳,透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他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将那黑甲给脱了去,如释重负的仅着单薄黑衣,任由那衣摆袖子等被大打出手之际腾飞的烟雾灰尘弄脏,若是叶挽在这儿,少不得要赞叹一番这“战损版”的美感。
“不要挣扎了,现在的你,还打不过我。”元桢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胸口升腾而起的痛意,眯眼看向褚洄。
这个儿子,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无论是从小时候几次派人接近,都被他不阴不阳的刺回来,还是到了现在,即便是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也不屑一顾。
若是自己从未有过走错的路,若是褚洄能够从小就被他带在身边教养,那该有多好?少说现在定会成为名镇一方的大将,并顺利的继承烈王府,成为他元桢这辈子最骄傲的传人。
可惜了。就如褚洄所说的那样,他自从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开始,将楚宓毫不留情的扔在大燕的那一刻开始,这辈子注定了就与这对母子再无缘分。
“不试试怎知?何况现在的你,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吧。”褚洄冷笑一声眯起桃花眼,俊美无箸的脸上带着一丝嗜血的刚毅。他一开始被元桢打了一掌,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不过同样的元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越是运功,他身上所中的毒游走的就越快,若是说从前还能支撑上两三年,那么现在他只怕支撑两三个月都成问题。
褚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对元桢是个什么样的感情,要说恨意,并不至于。但要说感情,那也没有。真要说的话,或许是在欣赏对手的同时又多了一丝丝复杂,让他觉得杀之可惜,放之膈应。
这些年来,元桢心无杂念的练武,武功早就比长赢帝都要高上几分。褚洄料到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
烈王妃在所有人都意料之外下给元桢下了毒,让褚洄一时间不知道是痛快好还是可惜的好。于情于理,他都想要正大光明的打败元桢,堂而皇之的告诉他,即便是没有你这个父王,我照样能够活的很好。
可是现在却不能了,元桢身中剧毒,即便他赢了,似乎也有些胜之不武的味道。
元桢畅快的哈哈大笑一声,扬声喊道:“你信不信,即便是我撑不了多久,你也赢不了本王?”
“不试试,怎知?”褚洄凉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缝,眼中隐隐闪过好战好胜的光芒,手腕一抖,沥银枪微转,矫捷的身形如腾天而起的黑鹞,带着披靡之势朝着元桢飞驰而去。
元桢笑容干在唇边,眼眸微眯,神情并没有他所说的那般轻松。褚洄再怎么说也是世上数一数二的顶尖好手,即便是他也不敢托大。只是三日三夜的大战,到底让两人都疲乏的不行,就连动作都带了那么一丝丝迟缓的意思来。
远处,正在奋力杀敌的段飞抽空望了一眼那一幕,他的脸已经被鲜血所盖没,不知道是自己人的还是敌人的,只知道他手中的刀枪并非是褚洄那把沥银,即便是浴血杀敌也不破不损。他激昂的将枪尖送入一个身穿金甲的元家军的胸口,回头对着赤羽喊道:“将军到底是怎么了?老子还以为三天前只是试探试探的一战,谁知道偏偏就打了三天三夜,操!”
赤羽身手并非暗阁中最好的,却也是江湖上顶尖好手。他游走在敌军当中,长剑翩飞,朗声无奈喊道:“主子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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