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洄始终是那张面瘫的脸,并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是他不由自主的干咽了一口,那不住上下滚动的喉结才让赤羽隐隐约约的摸出一点眉目来,主子这不会是在……紧张吧?
赤羽闭上嘴,良久不敢再说话。
只听褚洄幽幽道:“燕绥受元炯所胁,背叛镇西军,出卖挽挽。挽挽说她自作主张将燕绥处死了。”他声音干巴巴的不带半点起伏,好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一般。
赤羽惊讶的不行,想仔细问问燕绥的具体情况,但是看着主子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赤羽还是默默的闭上了嘴。主子和燕副将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现在知道了这样的消息肯定心情很不好,难怪他刚刚要翻来覆去的看那消息好几遍,想必主子也是不确信燕副将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心中不能接受吧。
此事可以算得上是军中机密,身在北境的暗卫们不能探查到也是正常,所以他们只能通过叶挽或是丹青才能知道原来玉岩关竟然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
且为了防止大燕民心动荡,军心动摇,此事必定是战后才会宣发出来,再告诉长赢帝陛下的。
赤羽表情默然,想来无论是主子或是长赢帝陛下,肯定会为此事痛心不已吧。
“立刻整兵。”就在赤羽准备退出去给主子一点时间自己缓冲一下的时候,却听到褚洄突然开口。
赤羽大惊:“可是我们不是刚刚收兵回营,无论是我们还是对面,都还没有休息好,疲累十分,只怕……”主子和烈王像是要磕上一样,除了那三日三夜的大战,两个月之内又进行了几次几乎算得上是透支他们的生命的大战。烈王也丝毫没有顾念主子和自己的关系,下手毫不留情,屡次在主子身上留下伤痕,若非如此,主子刚刚也不会怕军医们担心所以一个人在主帅营帐中自己包扎伤口了。
褚洄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脸上带着不满。
赤羽硬着头皮道:“主子平日做什么决定属下不敢多做置喙,不过现在主子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属下觉得,在烈王那边有所行动之前,主子应当好好养伤,养精蓄锐,为下一次的大战作准备。”
“挽挽怀孕了。”褚洄淡道。
“属下知道,但是……”赤羽硬着头皮回嘴,声音却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什、什么?”他没听错吧?
褚洄甚至吝啬于给赤羽一个表情,只是目光凉薄的看了他一眼:“让段将军整兵。”
赤羽现在已经不知道应该是哭还是笑了,怎么主子的夫人怀孕有种比他自己夫人怀孕还要喜悦的感觉?!哦不对,他忘了,他是个牡丹狗,他还没有夫人。赤羽的眼睛瞪的老大,一时间内心复杂万千。
一方面,他在为主子“终于有后”了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担心非常。叶挽在这个时候怀孕,是好事还是坏事?别忘了北境现在还处在战乱当中,无论是呼察汗还是阿瓦王都不是什么好人,面对脆弱的像是一颗风雨招摇的小白菜的叶挽……若是稍不留神,那夫人和他的小主子岂不是都危险了么。
褚洄漂亮的剑眉微微拢起,看着赤羽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难看的脸,不由觉得有些头疼。
他当初是脑子有问题了还是怎么的,怎么没发现赤羽就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活宝?
“你还愣在这儿,是等着我去请?”褚洄凉道,他俊毅的脸黑的仿佛锅底,那双微睁的桃花眼里带着的也并不是欢天喜地,而是有种赤羽看不懂的不耐烦和紧张。
哈!哈!哈!赤羽很想仰天长笑。风水轮流转,他终于也能在主子的脸上看到紧张的表情啊!
“……”他变幻莫测的脸使得褚洄终于忍不住,将那支原本用来装信件的食指大小的小竹筒弹了出去,正中赤羽的脑门。褚洄阴森森的露出了一口白牙:“要么动,要么滚,自己选。”
“属下这就去!”主子扔的东西,赤羽不敢躲。硬生生的挨了一下之后,赤羽连脑门都不敢揉一下,拍拍屁股立刻冲了出去,心里还在不断念叨着主子一点旧情也不顾,真是气死他赤羽了哼!
营帐中,赤羽离开之后的气氛还是那般诡异。
尤其是褚洄那皱成了“川”字的眉毛,一会儿舒展开,一会儿又再次耷拉上,那双漆黑的桃花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纤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缝。
挽挽怀孕了,挽挽居然怀孕了。
然而郏城驻守的元家军还不知道的是,短短的一个讯息,即将给他们带来的就是宛如灭顶之灾一般的狂风暴雨。毕竟在一个即将当爹的人面前,疯狂什么的,他们终将是能够见识到的。
……
大漠荒凉,带着常人所看不见的幽冷,入了秋的晚上尤其的寒冷。
北汉大军与镇西军所战几场,皆是被打的落荒而逃,北汉人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镇西军们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好像是不怕死的守护着什么一样,完全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只想着要将他们这些达虏一个个驱逐,用真正的武力来告诉他们什么是真正的强者。
北汉大军的营地里笼罩着一片密布的阴云,连日来的败绩让身为主帅的呼察汗内心狂躁非常,将满心的怨气和怒火全都撒在侄子那木亚的身上。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抄起桌案上的刀鞘猛地朝着那木亚的头砸了过去,甚至都不顾他还受着轻伤,顿时将那木亚砸的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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