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热吻_容光【完结】(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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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亦川问:“你去吗?”

  “去,怎么不去?”宋诗意干脆利落跪在了蒲团上,仰头看着月老,双手合十,闭眼许了个愿。

  这世间到底有没有神明,她一概不知。也许她的心愿没法被老天听见,也许老天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可是虚无缥缈的是神话传说,真心实意的是人的情感。

  她闭眼,默默说完了想说的话。

  程亦川花了二十元从庙祝那里买了一个红色许愿牌,郑重其事写下两人的名字。牌子上写着永结同心,被宋诗意笑话说像是结婚誓词。

  程亦川没反驳,兴冲冲跑到庙外的大树上把它挂了上去,还趁着身高的便利,踮脚挂在了顶端。

  他说:“越高离神仙越近,万一被看到了呢?”

  宋诗意哈哈大笑。

  从月老庙出来,一路都是挂满红牌的树。这世上有情人如此之多,芸芸众生皆不相同,但陷入轰轰烈烈的爱情里时,心境却是一模一样。

  程亦川在日光下拉住了她的手,也没说话,就是懒洋洋地勾起唇角,一脸开心。

  宋诗意侧头看看他,低头也笑了。

  回哈尔滨的那一天,全国赛已经结束了。

  宋诗意在宿舍休息了一个下午,和程亦川约好食堂“偶遇”,吃个晚饭。从宿舍走出来,正要转弯下楼梯时,听见一旁的公共卫生间里有动静。

  那是压抑着的几声抽泣,然后是模糊不清的呜咽声,显然,哭的人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顿了顿,听出了那是郝佳的声音。

  宋诗意站了片刻,正准备离开,那扇门却忽然开了,郝佳双眼通红地走出来,抬头就对上她的目光。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一刹那。

  郝佳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叫了声师姐。

  宋诗意点头,没问她为什么哭,也没有半句安慰,只说:“我去食堂吃饭。”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随身携带的纸巾,递给郝佳,然后转身走了。

  都已经下到二楼时,身后却蓦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郝佳叫住了她:“师姐!”

  宋诗意一顿,回身,抬头望着高她几级台阶的人。

  “还有事?”

  郝佳的模样看起来很狼狈,面上还有泪痕,眼睛红通通的,头发都有些凌乱。她站在那里张了张嘴,空洞地说:“我没进前五。”

  这个消息,宋诗意是意外的。全国赛只有国内的选手会参加,下至校队、市队,上至省队和国家队,层层递进,郝佳理应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哪怕略输罗雪一筹,也不至于进不了前五。

  宋诗意没问她为什么,只是略一停顿,说:“比赛发挥失常也是常有的,用不着放在心上。”

  郝佳问:“你是在安慰我吗?”

  还没等到宋诗意回答,她哭着又问:“你不是早就知道是我做的吗?你骂我啊,质问我啊,告诉别人是我做的,还诱导他们把罪名推给罗雪啊。”

  郝佳的情绪很激动,特别是面对不置一词的宋诗意,她有些歇斯底里了。

  “你回来干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堵了别人的路?我本来很喜欢你,我一直把你当姐姐。你要离队了,我还难过了好多天。你都退役了,退就退了,不好吗?为什么一再出尔反尔?”

  宋诗意一言不发看着她。

  郝佳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我已经是第二名了,我已经要熬出头了,哪怕输给罗雪,至少我努力过了,从什么都不是变成了仅次于她的存在。教练肯给我机会了,队友也终于看的见我了,你为什么要回来?”

  春节时,一大家子吃团年饭,个个夸她有出息。她信誓旦旦告诉大家,今年她会参加所有赛事,来年一定会为家人争光,为国家争光。

  可是宋诗意回来了,回来得猝不及防,一下子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她连比赛资格都拿不到了,曾经夸下的海口都成了笑话。

  郝佳的情绪全然失控,与其说在质问宋诗意,不如说在质问自己。

  “这条路我走了那么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没办法放弃,不知道放弃了我还能干什么,可我也出不了头,永远被压在别人的光芒下。”

  郝佳一屁股坐了下来,再也没了刚才在卫生间里的隐忍克制,开始嚎啕大哭。

  曾经她很崇敬宋诗意,也很同情宋诗意,攀上过巅峰的人一朝落败,一蹶不振,相比之下,她是幸运的,至少还年轻,也没有病痛。可是谁知道宋诗意去而复返,忽然之间没了伤病,把她也给压了下去,不论她怎么反抗,注定被踩在脚下。

  她不是不努力,她已经全力以赴了。小时候老师家长都告诉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可直到长大后的今天她才明白,那不过是鼓励人的措辞而已,少了几分真实。

  世上有难事的,哪怕再有心,人力终究有限,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得偿所愿。

  宋诗意看她歇斯底里地哭着,在原地站了很久,终究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安慰吗?如果安慰有用。

  责备吗?其实同情多于怀恨。

  郝佳这样,大概就是在走成长的必经之路。竞技本身就是如此残酷的一件事,成王败寇。多少人奋斗一生也没有出头,这座山攀登者甚众,可冠军永远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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