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也是在灶房听人说了一句,好象是想倒茶时壶炸裂开来,就烫着了,还有碎瓷伤的。唉,客人出了这样的事,真是……这还不敢让夫人知道呢,今天可是好日子,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似乎发觉自己话多了,闭上嘴不再吭声。
茶壶裂开?这种事不是没有,可是发生在此时此地,总让人觉得事情不会是一件单纯的意外或是巧合。
“是陈家的哪位姑娘?大些的还是小些的?”巫真问着,转头对我说:“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是那位小陈姑娘呢,看着是个性子活泼的姑娘,只怕不当心也是有的。若是大陈姑娘,大概就不会烫着了。”
我拍拍巫真让她回过神来:“别发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我们都没有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一点便让红莲收拾下去。巫真心里藏不住事,脸上自然就带了出来:“你说,她……会不会也是让人算计了?这涂家庄到底是什么回事儿?这到底是做寿,还是办鸿门宴哪?”
“你别一惊一乍的,自己吓自己。”我安慰她:“烫着手多半是意外。”
她看向那个熏炉的方向,又转头看我,眼神明明是在问:难道那香也是意外?
当着红莲我们没说起那香炉的事,回来若有人再去注意那香炉,自然能发现里头的香料不是燃尽的,而是被水浇灭。
我就是想让那人知道,我们不是那么好算计的,也让她有个警醒。
我们吃过了早饭,过去看那位小陈姑娘。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头痛楚难耐的呻吟声,还有大陈姑娘在柔声劝慰。郎中多半已经来过了,屋里一股浓浓的药气。
大陈姑娘从里头迎出来,她面带忧色,眼圈儿红红的:“多谢你们过来看她,刚吃了药,这会儿有点昏昏沉沉地要睡了——只是还一个劲儿的喊疼。”
我们没进内室,隔着纱帘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睡得并不踏实,时不时抽搐一下,我似乎看到她两只手上都缠着白布。
“难道两手都伤了么?郎中怎么说?”
“一只手是烫的。另一只手是烫着后又被碎瓷片儿划的。”大陈姑娘说着说着声音越低:“郎中给了外搽的药膏,也开了止疼化热毒散淤的药煎上了,我就是怕。会留下疤。她可是个姑娘家,受罪经不经得住是一回事,要是手上留了疤,那可就……”
巫真不顾我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问:“好好的。怎么会烫着了呢?”
门口丫鬟说:“三姑娘来了。”
涂三姑娘走了进来,一脸忧色,急着问:“人怎么样?我才起来听说,就急忙过来了。要用什么药只管从库里拿,我已经吩咐了人去请镇上专治烫伤热毒的郎中来了,陈姐姐你先不要着急啊。”
她身后的丫鬟递过来一个药盒。涂三姑娘说:“这里头是五毒膏,治烫伤最好的,要不要先擦上看看?”
“刚才大夫给了膏药。已经涂上了。”大陈姑娘垂下头:“多谢你一番心意。”
“快别这样说,你们在涂家遇着这样的事,自是我家的过失……”
巫真却注意到旁的事:“五毒膏?怎么听着……这么吓人呢。”
涂三姑娘转过头来,她的目光在我们脸上着意打量了几眼,轻声解释:“五毒膏是毒攻毒的。治烫伤是奇效,巫真姑娘没听说过么?”
巫真被噎得说不出话。我拉了她一把,和大陈姑娘说了一声,便出了屋子,到了院子里头,巫真回头看了一眼:“肯定就是她搞的鬼!”
我也直觉是她。但是俗话说,捉贼拿脏,你就算认定了是她,你有什么凭据?
再说,我们现在在人屋檐下,有的事情还是要好好细想想,总不能用猜测和直觉当理由,就怀疑主人对客人不怀好意。
我倒觉得,香的事情应该与涂三脱不了关系,但这个茶壶的事——可能真不是她。白天小陈姑娘和她的争执比试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而现在小陈姑娘出了这样事,只怕难免就有人将这些事串连起来,得出一个最能自圆其说却没有真凭实据的结果。
我不了解涂三姑娘都在想什么,不过想起刚才小陈姑娘缠得结结实实的两只手。会不会落疤痕我不晓得,我只是想,这双手以后再弹起琵琶来,是不是还会象巫真形容的那样声遏行云,激昂动听?
一双巧手,若真是这样毁了,那真是可惜。
今天的寿宴两位陈姑娘都不能去,我们先约了去给涂夫人拜寿。涂夫人那儿已经有些人早来了,都是妇人打扮,笑语奉承。我们进去时,屋里头的人齐刷刷转头看过来,那目光里什么含义都有,复杂难辨。
涂三姑娘站在前头,我们是客,站得靠后,一起给涂夫人拜寿。涂夫人今日穿得是一件银线纹锦绛紫绸衫,头上满是珠翠,笑呵呵地说:“赏,都有赏。大家瞧瞧,这齐刷刷得跟一把鲜花儿似的,都是漂亮的小姑娘,光看着就让人心里喜欢。”
涂夫人赏的荷包里沉甸甸的,我捏了捏,又掂了掂重量,心里暗自说一句:涂家庄还真是阔气啊!
我们到一旁坐下,涂夫人还不知道那位小陈姑娘的事,若是知道了,绝不会象现在这样轻松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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