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没有见过她,可我想。她一定是天下最美丽温柔的女子,又聪慧,又善良——
可是我怎么也走不近跟前,怎么也看不清母亲的样子。心里一急,眼前的一切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一团黑暗。
模模糊糊地,觉得床前人来人往。有人低声说话,有人走动,杯盏碰出的声响,我也分不清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若是清醒的,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若是睡着的,身旁的动静又不是幻觉。
我出了一身汗,到了天亮也倦怠无力不想起身。巫真摸了摸我的额头,松了口气:“还好,昨天半夜你起烧了,我去找了白权,请了这府里的郎中来给你看,又是煎药又是端水,折腾大半宿。”
她眼中可见红丝,我小声说:“你一夜没睡?”
“睡了,刚才我到外边床上去打了个盹。”她打了个呵欠:“幸好你自己虽然烧得迷迷糊糊的,还能把药咽下去。”
外面有人问:“巫姑娘可醒了?”
巫真应了一声:“是权叔吗?巫宁已经醒了,还要劳烦郎中再看一看。”
外面白权咳嗽了一声:“好。”
跟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个瘦瘦的中年人,挽着个药箱。
诊了脉,那人点头说:“退了烧便好,昨天那药不必再吃,我再开一剂方子。饮食要清淡,不要再经风受寒,也莫受累。”
我微微点头:“多谢了。”
“姑娘是不是一向极少病痛?”
我还没有说话,巫真点头说:“没错,她是很少生病,顶多天冷时咳嗽两声。”
“其实偶尔小病一场,倒也是福气。”
郎中说话很有意思,巫真也笑了:“是,我也听人常说,平时身子特别康健的人,要一生起病来,比旁人可要厉害得多。”
药味苦中带酸,我捏着鼻子一气儿灌下去,赶紧往嘴里扔了颗蜜饯。
巫真笑嘻嘻地说:“苦口良药,药嘛,自然是苦的。”
我瞅她一眼:“你有本事也别生病,不然……”
巫真正要端药出去,姚黄进来说:“巫姑娘,外面有位闵道闵公子求见。”
巫真一怔:“闵道?他怎么来了?这天……”
天才刚刚亮,去旁人家中做客拜访,无论如何都是太早了。
姚黄看看我,小声说:“姑娘正病着……要不,就回了他?”
巫真却把药碗放在她手里:“去请闵公子进来吧。”
“别胡闹。”我现在这样怎么见人?
“诶,人家多有诚意,这么一早就跑来了,从文家到这儿可不近,他不会是天不亮就起身,等着城门一开就进来了吧?怎么也得让他进来喝杯热茶吧?”她不容反驳:“来来,我给你梳头,嗯,反正也不出去,你就套件袄子好了,这件绿的就不错。”
姚黄已经出去了,我喊她回来都来不及。
“哎,你说,这个闵道,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我皱了下眉头:“别瞎说。”
“才不是。要不是这样,你说说,还有什么缘故,能让他这么一大早跑到白府来?”
不会的吧?
我和他加上昨天,也不过见了两次面,话也没说几句——
可是,他这么一早就来,的确……
屋里一股药气,我还卧床不起,这怎么能让客人进来?
巫真眯着眼,笑容带着狡黠,一副要看好戏的表情,闵道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我耳边飞快地低声说了句:“一样好东西,总得有人来抢,才显得珍贵啊。你说,文飞要知道有人这么殷勤待你,他会怎么样?”
我虽然觉得巫真的想法太孩子气,有点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可是心里也被她说的一动:文飞若是知道,他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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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旧闻 三
闵道进来时,我并没看见他的脸。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丛梅花,清而幽远的香气象是悄悄弥漫开的夜雾,令我有些恍惚。
然后我才看到捧着花的闵道。花太多,将他上半身都遮住了。他把花放低,我才看到他的脸。
我一直觉得梅花是一种至为奇异而美丽的花,并不是因为它在严冬盛放。
而是……它的枝条那样苍劲嶙峋,花朵却娇妍美丽,好象完全不相关的两样东西,被拼接在了一起。
花朵上面带着水珠,我想那原来应该是雪,只是进了屋里,雪融成了水。
闵道一定在外面待了很久,脸颊鼻头都冻得红红的,解开外面的斗篷,里面是一件月白的锦袍,衬着他的红鼻子……咳,倒象是只雪地里的兔子一般。
“巫宁姑娘,你……不要紧么?”
“没事,只是小小风寒。”我说:“这花儿真好看,哪儿来的?”
“你喜欢么?”他眼睛一亮:“我自己一枝一枝的选的,可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一枝,所以都折了来,我猜你也一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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