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公低头看了看。
我虽然能看见堂上的情形,可是那纸上绘的什么我却看不见。
不过,能让文飞这么惦记的……
要说财,他已经应有尽有了。要说势,除了惊雁楼也再无敌手。
他还求什么?
求天下第一人的位置?
或者,象他从前说过的那样,求的是剑仙之道?
不……虽然世上没人知道剑仙究竟该怎么得道,可是我却能断定,象文飞这样的人,到死他也只能在凡尘俗世里打滚。
师公没有说话,文飞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纪兄仔细看看,可不要一时大意,后悔莫及啊。”
“这地方难道你认不出来?”师公抬起头来,向敞开的窗户指了一指:“你往那儿看。”
师公在沙湖的云仙里建了这片山庄,依山傍湖,一早一晚时,烟霭浮动,云仙里名符其实。
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的确也没有仔细的,好好看过这里。
沙湖的冬天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已经下了第一场雪。
我没看出什么不同,文飞显然也没有看出来。
“纪兄就不要卖关子了……这与画上的山川图形,没有半点儿相似。”
师公没说什么,伸手在那纸上点了两下。
文飞低头再看,眼睛蓦然一亮:“这里……”他眉头皱了一下,似乎还是没想明白。
我都想把那几张纸揪过来看一看上面到底画的什么了。
“这不是一张图,看这儿,这是三四张图重印在一起的。”
文飞恍然明白,眉头也舒展开来:“那就一事不烦二主,请纪兄将原本的图形重新绘标出来吧。”
师公看了他一眼,唤人准备笔墨,铺开一张纸,果然按他说的描画出另一张图来。画好之后拎起纸,不知有意无意,朝我这边轻轻一抖一展。
这么一瞬间,我已经看到了上面绘的图形。
记得有一次替师公整理书案的时候,见过他的一张画,上头绘的是从高处俯瞰的沙湖。轮廓形状,隐约就和这上头的相仿。
纸重新被摊在案上,文飞细细的将它和自己手上的那旧图比对。
“果然是这里。”
但是文飞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师公的,果然他又说:“纪兄好眼力,这么一堆错综的乱线中也能把原图绘出来。不知那剩下的几张图,又分别是什么地方?”
师公抿了下唇。
我知道他不耐烦了。
我也不耐烦。
师公又展开一张纸,对着那张旧图,细细的在纸上描画。
其实师公知道,文飞知道,我也知道。
文飞拿来的一定是至为要紧的东西。
虽然他自己没办法解开其中谜团,不得不求助于师公。但是事后呢?
师公已经算是看到了他的一个大秘密,他一定不会愿意这秘密外泄。
所以他一定不会放开手上那个至关重要的筹码。即使他提的要求师公都做到了,文飞最终一定——
杀人灭口。
这是我第一想到的。
或者,利用什么别的手段,一生一世的挟持要胁下去,令师公屈从于他。
就象……文飞的父亲当时对付月姨的手段,毁其声名,断其后路……
就象他当日对付我一样。
好象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的从记忆深处涌了出来,带着陈旧的尘土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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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烧了,嗓子还没好。。呜呜。。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相隔 三
暗门上有人轻叩了两下。
那声音仿佛山寺禅钟,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我手指微微蜷紧又伸开,睁开眼睛。
一时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想不起自己是谁。
师公在外面轻声唤:“阿宁?”
我喉咙沙哑,手脚无力,勉强应了一声:“我在。”
师公从外面推开了暗门,伸手进来。
天光透进这一方小小的黑暗的天地,我定定神,扶住他的手掌借势站起身来。
“你怎么了?”
我往外看,堂上已经没有人。
“文飞呢?”
“他走了。”
我点点头,只觉得眼睛酸涩生疼,胸口空荡荡的,象是所有东西被一把火烧尽,只留了残凉的灰烬。
师公的手轻轻搭我肩膀上,我慢慢靠过去,头靠在他肩膀上。
“我……想起来了好些过去的事情。”
师公没有问我都想起了什么,只是抱着我。
无数人在往事中来了又去,乱纷纷的就象外面飘的雪。
那一天是四月初四。
客栈的老板在黄历上的那一天折了一个角,大概是提醒自己那天不要出门,也别做什么事。
那本黄历不知怎么扔在我住的那间屋的窗子下。
我把它捡了起来,然后,黄历就翻开在那一页。
正好是那一天。
天气阴沉沉的,我出门时,客栈的掌柜还说了句:“姑娘,这天儿怕是要下雨,还是别走远的好。”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掌柜在柜台下面翻了翻,摸出一把旧伞来:“这个你带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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