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随师公出门的时候,过山涧溪流不便,他就揪着我的腰带把我拎过去——要么就是揪领子。
昨晚他把我搬回来,是揪的腰带还是领子呢?我现在已经不是幼童身材,只怕他揪着不那么方便吧?
我两下梳好头发出去,雁三早等不及了,扯着我就朝前走。
齐伯轩站在亭子边的桥上,披着一件长长的黑色斗篷。师公站在他身旁,斗篷却是白色的。
一时间我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黑白无常。 ~满目冰雪中这么两个人,咳……
虽然师公与齐伯轩气质并不相同,师公显得淡漠,齐伯轩显得冷厉,但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雁三儿倒是朵奇葩,不管是在师公面前还是在他的顶头上司齐楼主面前,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样子,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和路旁的乞丐他也是这么一副笑脸,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是一样。
齐伯轩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并不长。
可是……让我隐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仿佛被他看穿了许多秘密一样。
也许是我的错觉。久居上位的人,自然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目光也更有威慑力。
尽管这么安慰自己,但是等师公和齐伯轩,还有雁三儿他们三人出了庄,我仍然有些心神不定。
父亲正在忙活。
自然,他忙活依然是从容自若,赏心悦目。
“来得正好,过来。”
我被父亲抓了壮丁,碾药渣。
“父亲这是要配药?”
“唔。”父亲停下来看我一眼:“你有心事?”
“没什么。”我闻了闻药味儿:“这是做什么?”
“做幻墨。 ~”
这倒是,我看到桌案旁边的箱子里还放着不少墨石。
这些东西父亲是从哪儿弄来的?我记得我们从百元居回来时,马车上没这东西。
这一箱墨石虽然看着不多,可是只怕有上千斤重,父亲怎么弄来的?
“我让人去取来的。”父亲看我一眼:“你不会觉得我两手空空只能跟着你在这儿吃白食吧?”
啊,是,父亲还有个仆人。
说实在的,那个人存在感实在不强,就象晨雾暮烟一样,就算他站在你身旁,也常让人注意不到。
“父亲这个仆人是从哪儿找来的?”
以前百元居的仆人我都记得,没有这么一个人。
“是他找了我。”父亲嘱咐我一句:“碾细些,不然做出来的墨可不纯。”
我努力的碾药。
父亲正在那里挑拣墨石,风从窗外吹进来,微微的凉。
“要不要把窗子关上?”
“不用,我不冷。”我迟疑了一下:“今天,惊雁楼主来了。”
父亲头也没抬:“齐伯轩?”
“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的时候,我觉得心里有点儿不安。父亲知道他?”
“曾见过一面。”
父亲没说在哪儿见的,如何见的。
我凑过去好奇地问:“父亲怎么见的他?”
“他上门来拜会过,倒是个谦和有礼的人。”
我的手顿了一下。
在我印象中,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齐伯轩他从来就没有谦和有礼过。
不知师公和他做什么去了。我只知道他们肯定是出了庄。
多半是和文飞过不去。
惊雁楼和北剑阁一南一北并立,虽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是一山难容二虎,小恩怨是免不了。现在文飞赶到沙湖来,摆明是另有所图。如果让他成功,不管是得到了什么武功秘本还是绝世宝藏,北剑阁和惊雁楼的平衡都会被打破,齐伯轩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和我们站在同一边,是友非敌——
再说,还有雁三这层关系。
我把药磨好,父亲又给我一只竹筒:“你去湖心取些水来。”
我掂着竹筒:“为什么用湖心水?我记得以前用过的是泉水和雪水。”
父亲说:“因地制宜,你别想躲懒,快取了水回来,我还有事儿让你做。”
取了湖心水回来,又被父亲差去配药末。
被父亲支使得团团转,我还觉得乐滋滋的。
一直到太阳落山师公他们才回来,雁三儿跑到我这边小厨房来搜罗吃的,抓着熟肉就往嘴里填,看得我又是惊诧又是好笑。
“你没吃晚饭?”
“何止晚饭,”雁三儿用力把肉咽下去,又舀了口汤:“一天水米没打牙。北剑阁那帮兔崽子够滑头的,藏得那叫一个严实。话说回来,要不是你使了障眼法,让文飞以为拿住了我们的把柄,放开了顾忌,今天怕是什么也查不着。好家伙,北剑阁这回看来是倾巢而出了。”
“是么?那师公也没吃过东西?”我利索挽起袖子来,重新通了火,将面饺下在汤里,雁三儿在一旁啧啧咂嘴:“唉,有个徒孙服侍照应就是不一样。可怜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没个人关怀我一下。”
我一边盛汤一边说:“看你说的。你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初雪她们给你做好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