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甄慧留下的阵石。师公布的阵法,这幻阵中显现的却是我曾经到过的地方?
我不是十分确定,也许这种戈壁沙海中的小镇都是一样的。房屋零落而破败,人们的口音也是一样的……
我撇下许贵红站了起来,她犹在身后唤:“齐姑娘?齐姑娘?我这可是一番金玉良言……”
我有些张惶的四顾。
真象。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对那里的印象已经模糊,可我就感觉到自己是回到了那个小镇上。
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由别人设的幻阵。并非我自己营造的幻境,为什么幻境中却是我曾经来过的地方?
我既茫然。又震惊。这种心情,就象当年我在雷家发现那本册子上笔迹的真相一样。
师公用的那些阵石,究竟上面残留的是什么阵法?是什么人曾经留下的?真是几百年前的传说中的甄慧吗?
未必。
这个地方,师公是在这儿待了几十年,可是从前的我比他更早找到了这个地方。这些阵石,当时的我肯定也会注意到。
是曾经的我动了这里的阵法吧?
如果真是我重设过阵法,那么这是一个什么阵法?阵眼又会在哪里?
还有,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设一个阵法呢?是为了防备谁对付谁?
不,不能急,越急越是想不出来。
我在一堵石墙边站住脚,闭上眼定了定神,缓缓的深吸气。
不能着急。
幻术尤其如此,只要一急躁,立刻破绽百出。
如果这个阵是我设的,所以只要没有意外,不会反噬阵主。
还有,这个小镇,就是我以前来过的地方……我上次来的时候是住在一家很小的客栈——这里也没有什么大的讲究的客栈给人住,一般商队往西域的路线并不经过这里,所以这里不算繁华。再说,这里应该离魔鬼海不远,沙暴多——
我睁开眼,缓缓向前走。
镇子很小,没几步就走到了路口,转个弯,我看到了一家眼熟的小客栈。
没错,就是这儿。
老板懒洋洋的从里面迎出来——我对他有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
是啊,上辈子那个老板就长这副模样,连打哈欠的动作都分毫不差。
曾经遗忘的记忆渐渐浮现出来,越来越清晰。
“后面有空房,爱住哪间随便挑。自己的钱袋看好了,水井在那边屋里,记得打完水要把盖盖上。”
我熟门熟路的穿过院子,进了一间屋子。
是的,这儿的一切我都似曾相识。
我掸了下席子上的灰,坐了下来。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响和人声,又有人住进来了。
我站起身来打开门,跟在我后头住进这小客栈的不是旁人,正是北剑阁的人,还有许贵红。
这镇子虽然小,能投宿的地方也不止一家。
文飞彬彬有礼的一笑,我面无表情的把门关上了。
他们动静并不大,进出,打水,我左右两边屋子都住上了他们的人。这些人在想什么我都明白。
掌灯时分,我在老板那里拿了一根蜡烛来照亮,刚把蜡烛点上,有人来敲门。
这次来的是越彤。
“齐姑娘,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她看起来形容憔悴,笑容也很勉强。
我往后退了半步,让她进了屋。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幻灭 (上)
越彤从前是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现在是大方端庄的文夫人。要从她身上挑毛病,那是极不容易的一件事。
大概保持风度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即使在这样的窘境之下,她仍然坚持着,头发衣裳纹丝不乱,脸上却并无脂粉——这个是她的习惯。衣裳要华贵,要贴合她北剑阁主夫人的身份。妆容却要素淡,以显得更为端肃大方。
她没有多余的客套,第一句话就是:“齐姑娘让我想一个故人,长相并不是特别象,但是神韵极象。她已经故去多年,齐姑娘知道我说的人是谁。”
这个我自然知道。
越彤的声音变得轻缓:“虽然她已经故去多年了,可我仍然时时会想起她。”
这话虽然听着很荒唐可笑,但我相信她说的。
人们想一个人,并不一定都是因为喜爱。也可能是因为记恨,因为亏欠,因为负疚——
越彤当年为了杀我,一定没少费心机。杀掉了我,应该是她的一件得意功绩,会时时想起也不奇怪。
“她生得甚美,可是比美貌更难得是她冰雪聪明,兰心慧质。我从没见过如她一样的女子,只见一面,就能令人铭记一生。”
我安安静静的听越彤说下去。
现在他们身陷险地,寸秒必争。特意过来说一番巫宁如何的话,绝不是为了夸赞我。前面这些不过是铺垫,总有图穷匕现的时候。
果然,越彤轻轻叹息一声:“这样的人,几十年,几百年里,都出不了一个。齐姑娘,你年纪尚小。我虚长你些年岁,总不忍见你为人蒙骗。”
我没搭话,她接着说下去:“早年我见过纪先生的徒儿,也就是齐姑娘你的师傅白宛。她的相貌与巫宁一模一样。我猜想,这也许是纪先生收她为徒的主要缘由。至于齐姑娘你,相貌虽然与巫宁不是十分的象,可是气韵却比白宛更接近,看到你,几乎就象巫宁又站了面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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