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秋秋居然并不觉得怎么意外。她把手里的纸先放在箱子上:“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小龙从秋秋袖子里探出头来,朝他点了一下头,看着象是打了个很随意的招呼一样,就又缩回头去。
真是太没心没肺了。见着主人就这表示,典型的喜新厌旧。
可是作为现在被喜爱的新人,秋秋没立场指责它,甚至觉得小龙的行为挺窝心的。对于面前这个被冷落被厌弃的旧人。秋秋不怎么真诚的默默给他点支蜡以示同情。
“火儿还听话吗?”
“很听话。”除了差点把她的花生给吃光之外,别的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那人的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
秋秋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脸。轻轻咳嗽一声。
幸好那个人也岔开了话题,刚才有些怪异的静默被打破冲淡了。
“这些纸是要做什么用的?”
“用来罩花。”
“罩花?”
秋秋点头。
用控制光照的方式掌握花开的时机,这是紫玉阁的养花秘方。这些纸都是用来做罩纸的。不过秋秋捡了一些零碎带回来,是为了废物利用。
糊窗子,垫柜子,裁切之后做成信笺使用。秋秋节省惯了,没来紫玉阁之前,在家中都是这么做的,秀才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针头线脑纸角墨块儿这些收集一下都能充分的再次利用起来。
那个人帮着秋秋把纸卷展开,一张张摊平。皱的破损的挑出来放一边,较完好的放在另一边。他们都没出声,屋子里只有纸页摩擦发出的轻微的沙沙声响。
真奇怪,明明这个人是个陌生人,可是和他单独待在屋子里,秋秋没感到一点儿不安。
她心里踏实的很。
甚至……比前任何时候,都还要踏实,要沉静。
小龙安静的趴在已经整理好的纸页上,细长的身体在纸上投下一条带状的影子。
它金色的眼睛看看秋秋,又看看另一个人,满足的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低鸣声。
看它的样子应该是很高兴,但是发出的声音又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秋秋抬起头看了它一眼。
她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就象在很久之前,在很遥远的地方……曾经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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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能用吗?”
“不能用了,这太窄了,做什么都做不了。”
裁下来的纸边都只有手指粗细了,这个人真是一丝不苟,把这种根本不入流的活计做得认认真真的,就象对待一项多么伟大的事业一样。
不能用的碎纸边都放在一边的篓子里。
这篓子里还放了别的垃圾——半篓的花生壳。
那人看了一眼花生壳,又看看她。
秋秋心想看什么看,难道以为花生都是她嘴馋吃掉的?师父那儿那儿她不能辩解,现在可不能再背黑锅了。
“这是你家龙吃掉的。”
对方看看壳子:“是你剥的,它不会啃成这样。”
秋秋差点没一口血喷在他脸上。不,真该喷这人一脸花生渣。
什么叫是她剥的?难道她剥了壳就代表一定是她吃的吗?好么,她这么尽心尽力服务周到的剥半天壳喂他家的灵宠,结果对方居然这么残酷无情无理取闹……
那人看着秋秋,露出了一点笑意。那笑意这么浅,不仔细看绝对发觉不了。
秋秋看见他笑,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涮了。
人家心里有数得很,就是逗她的。
本来她应该再生一会儿气的,可是这人的笑真的很有感染力。就象冬日里云层破开,悄悄的一张阳光照在雪地上,那样晶莹夺目。
算了,她大人不计小人过。
再说。人家还帮她干了半天活儿了呢。这么多纸都给裁得整整齐齐,秋秋默默把冲到了嘴边的咆哮吞下,整理起桌上的一大堆纸来,按长短大小不同分类压起来。这样压过之后纸会更加挺括整洁,当信笺也更好看。
那人顺手拿起她以前裁过的信笺来看,那上头已经印上了格子,笺头有一枝横斜的梅花装饰。
那梅花还是秋秋自己刻的小木章,沾一点香烬彩墨印上去的呢,绝对的纯手工纯天然。
“为什么印梅花呢?”
秋秋说:“梅花高洁嘛。”
真实原因是,梅花的横枝和花朵比较好刻,拿着小刀廖廖几下就刻完了,可以偷工省料。要是印朵大牡丹在上面,好看也肯定是好看。但是她有那个本事先刻一朵牡丹出来才行啊。
可是那个人看了她一眼。秋秋觉得这一眼澄澈通透。仿佛把她心里藏着没说的真实想法都看透了一样。
肯定是她的错觉吧?
“做这么多笺纸,信都写给谁呢?”
“写给我妹子,”秋秋一说起妹妹来。心情就象微风吹拂得直往高处飘。
“你还有妹妹?”
“嗯,”秋秋正想趁机表白一番妹妹有多么聪明了得,天资不凡,可是看看这人,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你……到底是谁啊?”
那人和她对坐在桌案边,静静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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