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时早就已经闭上了双眼,放松了整个身子,任由自己在河水中漂浮,被我猛地抱住并且听见我的哭声,他浑身一僵,继而睁开眼睛转过身来,紧紧地将我抓住。”
“浪头似乎故意与我们作对,狠狠地朝着我们一浪一浪地冲击过来,逼着我们两个分开,但爹却将我越抓越紧,眸中则沉痛不已,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凭爹将我抓得那般紧,我心中的颓然一扫而空,顿时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强烈念头,爹是在乎我的,爹是爱我的,只是他没了娘,活着比死了更难受。但我也不能没有爹,没有爹,活着也比死了更难受。”
“我竭力停住痛哭,用嘶哑的声音对着爹大喊一声,‘爹,从今以后,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不论你要不要我跟着,我也必定跟着!’”
“话虽然说得委婉,但爹肯定听得懂,我在威胁他,若是他敢赴死,我也会学他赴死。”
“爹呆呆地看着我,似乎在死与不死中痛苦挣扎。”
“我再也没有说话,只管紧紧地抱着他,他所作出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与追随。”
“最后的最后,是我获取了胜利,爹抱着我飞出了水面,两个人手拉着手,一步一步地走回家。”
“从今以后,每当娘的忌日,承欢河的某段,总会同时出现我们父子的身影。”
一场惊心动魄的离别最后以团聚收场,真是万幸中的万幸。
闲诗眼眶湿润道,“哥哥你真棒!差点,我们两个便永远也见不了面了。”
景东柘点了点头,重新在床边坐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自从娘死了之后,爹活得便如同行尸走肉,他是完全为了我而活了下来。随着年岁的增加,我也逐渐懂得,男女间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也逐渐体味到,爹对娘的死是怎样一种心情。若我是爹,也想追随娘而去,但我还是自私地将爹留了下来,阻止他与娘团聚。”
闲诗安慰道,“哥你做得对,爹若是投了河,不一定能找到娘,与其一个人在另外一个地方孤零零的,倒不如在这个人世,还有自己的子孙相陪。”
景东柘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爹对这尘世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对娘的心却一直是活的,但我怕从今以后,爹对娘的心也会慢慢死去,继而又做出什么傻事……一个人没有了寄托,或者曾经的寄托被蒙上了污点,他还能怎么活?若你是她的亲生女儿便好了,他便真的有了寄托,但这根本不可能。”
闲诗的心猛地一怔,继而拼命地摇了摇头道,“不,不会的,你爹对娘的感情那般深刻,不会因为娘另外嫁人生子而对娘抱怨或死心,我明日便回自己家一趟,这次我一定要向爹问清楚,娘为什么要嫁给他,也许其中一定有娘的苦衷。”
景东柘点了点头,“我也宁愿相信,娘是有苦衷。”
因为景裕与齐欢的真实故事,悲伤的氛围实在是太重,为了调节一下氛围,闲诗问出一个并不重要的疑惑道,“哥,你爹姓景名裕,承欢河却是一个承字,与你爹有何关系?”
景东柘回答,“爹的字号为承安,而爹在曾经的容城易容成的商人,化名为安承。当年,爹娘在容城拜堂成亲的时候,齐欢嫁的人不是景裕,而是安承,娘在世的时候,一直习惯称呼爹为安承或者承。”
原来如此。
承与欢的故事闲诗以崭新的角度又听了一遍,因为女主人公是自己的娘,心里免不了悲伤之外,还有一些自豪与满足,甚至是钦羡。
在她看来,若是此生能遇见像景裕大将军那样完美的男人,被他深深地爱过宠过疼过,即便少活几十年,也是值得的,譬如娘。
不知道娘在投河自尽的时候,心里会不会也有一些死而无憾?
否则,她如何甘心嫁给一个压根儿比不上景裕的男人?并且为他生下女儿?
☆、191:打狐狸精
在兄妹俩的畅谈之中,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闲诗在承与欢的故事中东思西想,竟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但景东柘却毫无睡意,见闲诗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盯着她的睡颜贪婪地凝视片刻,尔后动作温柔地替她掖好被窝,离开寝房。
而他回到书房的第一件事,便是书写休书。
闲诗第一次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但她的头昏沉沉地,显然睡眠还远远不够,于是,她再次闭上眼睛,满心踏实地再次沉睡过去。
这样醒来又睡去的状态持续了几次,闲诗最后被阵阵尖利的声音吵醒,再也没法继续睡下去。
她的枕边,已经安放着一套崭新的女装,而在寝房的外间,已经备好了崭新的洗漱用具以及热水,还有女儿家使用的胭脂水粉之类。
闲诗望着雾气缭绕的水盆,开心地勾了勾唇,捡到一个哥哥,就如捡到一个宝,一个会将她当成宝的宝。
尖利的叫喊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听久了,闲诗便听出了几分熟悉感,那声音似乎是属于花流芳的?是花流芳在叫喊景东柘?
打开门,闲诗一眼便看见正在院子里专心致志持剑练武的景东柘,似乎在他耳里只有风声与剑声,而没有院门外花流芳所发出的那些嘈杂的拍门声、叫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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