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逸辰像他的地方并不只是这些,还有冷酷无情,阴险狠毒,不择手段……这就绝不是他喜欢的方面。
他当年就是靠着这些特质,身为一个籍籍无名没有背景的皇子,一路披荆斩棘杀出重围,一个接一个拉下那些条件远比他优越的皇子,登上帝位。
而如今,如果谢逸辰和当年的他一样,那么一代新人换旧人,被拉下去的,就会是他。
古往今来,多少皇帝还在盛年之时,就被自己的皇子们硬生生逼下皇位,父子相残,血溅王座,其血腥惨烈的程度,有时候更甚于朝代更迭时的天下大乱。
他们这些帝王最需要防的,不是从外面来的敌人,而正是自己的这群亲生骨肉。
建兴帝以前并未想过要把皇位传给哪个皇子。虽然立了太子,但那也仅仅只是因为大元王朝需要一个太子,而太子正好为嫡为长而已。谁都知道,太子将来未必就一定能继承皇位,所以夺嫡才会这么激烈。
因为建兴帝自己的经历,在他的观念里,皇位从来不是靠皇帝传下去,而是皇子们各凭本事抢来的。成王败寇,谁有最强大的能力最厉害的手段,谁就能问鼎那个九五之尊的宝座。
本来人人都有机会,但现在,他第一个把谢逸辰踢出了这场夺嫡之争。
这种皇子,如果放任其发展壮大起来,只会是祸害。
不过,建兴帝就算现在再愤怒,也不能以谋害固康公主的罪名处置谢逸辰。固康公主虽然性命没有大碍,但毕竟受了重伤,必须给羌沙那边一个说法。
说是意外事故,羌沙那边还可以理解,打猎本来就危险,有个三长两短是难免的事情,最多说大元一句护卫不力而已。但如果是固康公主嫁的皇子要谋害她,那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建兴帝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勉强按捺下怒气,头疼地摆了摆手。
“来人,先带睿王回去,禁足在睿王府,其他之后再说。”
他虽然并未说明如何处置谢逸辰,但谢逸辰听他这句话的语气,全身已经是一片冰凉,眼前也陷入了天旋地转的黑暗。
他听得出来,建兴帝这是已经彻底放弃了他。
以前他就算犯了错,建兴帝罚他,最多不过是让他暂时蛰伏一段时间,仍然需要他来制衡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所以还会提拔他起来。
但这一次跟以往不一样了,建兴帝不会再给他机会。
皇子们在下面斗得再如何天翻地覆,都是在建兴帝默许的范围之内,失去了帝王的君心,他们就什么也不是。
谢逸辰面如死灰,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建兴帝,目光却意外地落到了建兴帝后面的两个人身上。
宁霏和谢渊渟。
宁霏望着他,表情平静淡漠,谢渊渟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妖艳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这种笑容,以前蒋皇后在他这里见过好几次。每次他这么一笑之后,见过他这笑容的人,下场总是惨得不忍卒闻。
谢逸辰瞬间明白了这个假扮固康公主的圈套,是谁提出来的。
他跪在地上,鲜血披面而下,低着头,双手在袖子下面紧紧握住,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掐出血来。
这两个人……很好!
……
因为固康公主的“意外事故”,建兴帝没了丝毫兴致,原本一般要持续十天左右的秋猎提前结束,众人浩浩荡荡地返回京都。
睿王谢逸辰被提前押送回睿王府。外人只知道建兴帝在秋猎上对睿王发了一通极大的怒火,但具体原因是什么不得而知。反正肯定是睿王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踩到了建兴帝的底线,否则不会惹得建兴帝如此大怒。
建兴帝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回去之后,立刻就又开始起用益王谢逸隆。
益王一派在镇西侯犯下大错之后,在三足鼎立的局势里就矮了一头,建兴帝本来是打算用睿王来制衡太子,但现在却又拉起了本来应该先晾着的益王。
这就说明,建兴帝是要彻底放弃睿王了。
这一次睿王栽倒,也许从此就这么一蹶不振,连夺嫡都无法再参与。
固康公主的脑袋撞伤,伤势虽然严重,但她的铜头铁臂之身毕竟非凡人可比,养了不到半月时间,就恢复如初活蹦乱跳。
建兴帝下了死令,不准任何人泄露出谢逸辰谋害固康公主的事情,所以固康公主和其他羌沙人对此一无所知。
谢逸辰被关在睿王府中,建兴帝也不让固康公主进去见他,对固康公主只说谢逸辰得了会传染的重病,这段时间睿王府干脆闭府,谁也不能进去。
固康公主对谢逸辰还真是情深意重,特地进了一趟皇宫,为谢逸辰求情。当然并没有什么卵用,不过这个场面是建兴帝乐于见到的,他们两个越是显得夫妻情深,羌沙那边就越不会怀疑谢逸辰对固康公主下过杀手。
睿王府闭府,建兴帝在睿王府旁边另外拨了一套府邸给固康公主居住。固康公主住哪儿都比跟谢逸辰住在一起来得安全,反正大元又不是养不起这一个公主,只要好吃好喝地供着,作为维系两国联姻关系的纽带,别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就行了。
……
李家众人回到京都。白书夜因为不能参加秋猎,又觉得跟安氏程氏两个女眷一起留在李府上当留守妇女老人,严重有失他的高贵身份,所以这几天到京都外面找灵枢去了,不在李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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