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茗冷冷道:“我的全家人都已经死在了你们手中,我不过是即将要跟他们团聚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宁霏感叹地摇了摇头:“庆王妃看来还是太天真,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的性命,拿死亡来吓唬人是最没出息的做法,这世上有的是比死亡可怕百倍的事情,只是你没见识过而已。”
阮茗的脸色微微白了几分,没有说话。
宁霏继续道:“庆王妃说自己的全家人都死在了我们手中,也不尽然,庆王府难道不也是庆王妃的家么?”
阮茗沉下脸色:“你到底想干什么?”
宁霏微微一笑:“带你回趟家。”
……
庆王府。
即将面临夺嫡斗争的决战,改朝换代的前夕,本来应该是气氛最紧张的时刻,然而京都外界越是黑云压城,风起云涌,庆王府就显得越是平静。
庆王坐在花园里的亭子里,面前是一架七弦琴,正在对着湖水抚琴。
他现在每天在府中,除了逗鸟养花以外就是弹琴作画,悠闲从容得跟他以前作为一个逍遥皇子时一样,丝毫没有半点面临天下动荡该有的模样。
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建兴帝大限将至,对于死亡的恐惧越发强烈,任何一点有野心的迹象都有可能刺激到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事实上,庆王这么闲散低调,才是最稳妥的表现。
冬日里原本淡蓝高远的天空,渐渐密布起阴云,像是要开始下雪的样子。庆王一曲终了,停下了手。
“出来吧。”
从湖边光秃秃的花丛后面,走出了一个男子,是太子府里小厮的打扮,身形有些微胖,面貌平平无奇。
庆王把七弦琴放到一边,转过身来。
“千面无常再次来到庆王府,有何贵干?”
那男子笑了一声。
“庆王殿下好眼力。是怎么认出我的身份的?”
“庆王府里普通的小厮,没有你这么高的武功;江湖上有这么高武功的,没有你这种假扮成庆王府里普通小厮的易容术。”
那个被叫做千面无常的男子再次一笑。
“庆王殿下谬赞了。在下这次前来,是向殿下告辞的。”
庆王道:“为什么?”
千面无常道:“在下不记得以前有没有跟殿下说过,在下学易容术的时候,还有一个同门师弟,出师后隐于江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殿下也知道,七皇孙在江湖上有势力,最近通过师弟打听到了在下,猜测在下就是那个假扮成七皇孙进入阮府放火的易容者,现在正在追查在下的行踪。在下最好还是暂时离开京都,避一段时间的风头,免得真被追查出来,牵连到殿下。”
庆王的一只手在七弦琴上轻轻拨动,但没有发出声音:“你其实大可不必这么费周折,若是肯入庆王府,本王一定保证你的安全,不用担心会被任何人查到。”
千面无常笑了一笑。
“殿下的心意在下明白,但在下一向闲散惯了,志不在人麾下,恐怕难以担当辅佐殿下的重任。不过殿下放心,在下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而已,跟殿下之间的合作并没有终止。在下是个生意人,殿下有用得着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只要价钱合适,像上次阮府那样的任务,多少在下都会为殿下完成。”
庆王叹口气。
“罢了,你是江湖闲云野鹤,把你困在一个地方原本也难。既然你担心有危险,暂时离开京都避一避也好。京都这边的局势乱不了多久,尽量早点回来,本王这边虽然也有易容人才,但远远不及你的本事,今后需要你的地方还多得是。”
“在下明白,殿下放心。”千面无常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从花园里面走了出去,一路上对碰到的人行礼致意招呼,所有人看见他都是一幅熟识的样子,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谁也没有认出这其实根本就不是庆王府里的小厮。
庆王等到千面无常走远了,这才做了个手势,季嵩从他后面的另一边走出来。
“殿下?”
庆王又把七弦琴放到面前:“派人封了千面无常的口。”
季嵩一怔。
“可我们以后确实用得着他……”
“当然用得着。但天下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精通易容术,就算本事再大,我们也不需要一个掌控不了的高手。他既然担心被太子一派的人查出来,那我们就尽善尽美,送他去一个永远不会被查到的地方。”
季嵩点点头:“属下明白了,这就安排人去封口。”
季嵩离开,庆王调试了一下七弦琴的琴弦,再次开始抚琴。
在距离亭子数丈远的地方,一片假山的山洞里面,一块山石悄无声息地被挪回了原处。
假山下面,是一条狭长的地道,通往庆王府之外。
地道的四壁都铺垫了一层厚厚的棉絮,人行走在其中,脚步声呼吸声完全被棉絮吸收,听不到一点动静。
宁霏带着阮茗,从地道中离开庆王府的地界,一直到了地道尽头的一间暗室里面,这才解开阮茗的穴道。
阮茗坐在那里,全部穴道包括哑穴都解开了,但她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泪流满面,仿佛化成了一座只会流泪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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