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一直没有倒下去。
到第四天凌晨,收到李长烟书信从半路上掉头赶回来的白书夜,终于到了大元军队营地,得知宁霏一连两天三夜不眠不休破太清八极大阵,整个人顿时炸了,直闯宁霏的帐篷。
“你想死是不是?”白书夜大怒,“我白当了你的师父,你八个月的身孕,熬三个通宵,这个孩子跟你的小命你都不想要了?”
宁霏正聚精会神地一边飞快计算一边画图记录,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图纸上,根本没听白书夜说的是什么,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安静。
“……等一等,我把这三种变化算出来。”
白书夜差点被她气死,上来就要抢她面前桌上的图纸,这时一个传讯兵突然从帐篷外面撞了进来。
这就是真正“撞”进来,连通报都没顾得上,连滚带爬一头扑进来的。
“太……太子妃!……急报!”
传讯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来不及把气喘匀,甚至还没完全起身,就直接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大阵的阵眼破了!”
宁霏猛然站起身,手中的毛笔啪一声落到桌面上的图纸上,墨点溅得到处都是。
“怎么破的?谁破的?”
以她的计算,现在最深入太清八极大阵的大元军队前锋,跟阵眼之间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不可能这么快就破了大阵。
“不是大元军队!”传讯兵道,“我们也是发现凤游军队突然大乱,去查问的时候,才知道阵眼已经破了!”
宁霏脸色骤变。
太清八极大阵的阵眼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自己破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早就已经进入大阵的谢渊渟一行人,之前潜伏在里面,现在借着大阵这些天来的变动混乱和连连失守,终于破了阵眼。
这时候,又一个传讯兵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太子妃!太子殿下刚刚回到大元军中了!”
宁霏这次直接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他怎么样?”
传讯兵也激动得要命:“太子殿下没事!其他人也都没事!一个个都是好好的!他们之前是被困住了,只能一直假扮成凤游士兵,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宁霏没有听到他说完。她已经身子一软,抓着传讯兵的手松开滑落下来,毫无知觉地朝地上瘫了下去。
“霏儿!”
白书夜大惊,抢上去接住宁霏,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把脉,就先看到她身下的裙子上有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迹渗透了出来。
白书夜的心脏猛然一跳。
“还不快出去!”他对那个传讯兵吼道,“给太子妃准备一个干净舒适的帐篷,把她带过来的那些下人们统统叫过来,她要生了!”
传讯兵被他吼得一脸呆滞,但半点不敢耽搁,连连应着声,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白书夜一探宁霏的脉,脸色沉得像是要滴出墨来,其实就算不用诊脉,他也知道宁霏这是因为连续两天三夜不眠不休,持续性地进行高强度脑力活动,过度损耗心力衰竭,后来又出现剧烈的情绪变化,因而导致了早产。
他把宁霏挪到另外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空帐篷里。宁霏从京都南下的时候,带了不少随行伺候的丫鬟、嬷嬷和产婆,全部都被叫了过来,在帐篷里外伺候着。
准备还没有齐全,谢渊渟已经从战场上赶了回来。
太清八极大阵的阵眼刚刚被攻破,大阵随之溃散,现在正是大元军队疯狂横扫战场,朝凤游国都毓安进军的时候。
但谢渊渟没有随军而行。他之前在阵中发现大阵接连遭受攻击出现缺口的时候,就猜到可能是宁霏已经亲自到了战场上,因为他所知道的只有宁霏会奇门遁甲之术。
刚一脱困出来,他从碰上面的大元军队将士们那里问到情况,立刻就转回来找宁霏。
一进帐篷,一眼看到的却是宁霏满身鲜血躺在帐篷里地铺上的景象。
谢渊渟一瞬间瞳孔骤缩:“……霏儿?”
白书夜正在焦头烂额,转头看见他,抬手打断了他:“别给我大呼小叫,她早产快要生了,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多说,要么安静待在一边看着,要么就出去。”
谢渊渟只看一眼,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知道白书夜现在没有分心的工夫,只是猛然咬住了嘴唇,像是把所有本来要汹涌爆发出来的情绪全部封住压下去,退到帐篷的角落里,双手死死紧握成拳头。
宁霏还在昏迷之中。尽管她这时候如果醒着的话,必定是痛苦万分,但昏迷状态更加危险,因为她没有自己生下这个孩子的意识和力气。
白书夜咬着牙给她扎了一遍针,先让她清醒过来。
结果宁霏醒是醒了过来,宫缩的剧痛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但就是仍然没有半点力气,身体瘫软得像是一团泥一样,仿佛已经不受她自己控制,连生产时最基本的用力都做不到。
白书夜知道宁霏是因为连续两天三夜没有休息,这时候能有力气就怪了,给她吃东西补充体力也没用,她的问题在于严重缺乏睡眠,身体已经过了能承受的极限,所以刚才就连临产时宫缩的疼痛都无法把她从昏迷中痛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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