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沉洲管着,她最多只喝过跟果汁没什么两样的果酒,这样的烈酒还是第一次碰。只觉得这碧血柔肠酿明明是液体,却像是火焰一般,从她的咽喉到胃里一路烈烈燃烧下去,又像是千万把烧红的刀子在切割着她的身体内部,有着一种既难受得要命但又格外痛快的矛盾感觉。
沉洲愕然地望着谢靖。要是换做平时,他根本不会让她这一杯碧血柔肠酿入口,但也许是他自己现在也喝醉了,竟然没有阻止她。
谢靖喝完这一杯酒,把酒杯重重地放到桌上,盯着沉洲。因为刚才喝得太急,碧血柔肠酿的劲道又实在是太烈,她的面容上在这顷刻间就已经泛出了桃花一般的潮红色,眼神也开始像沉洲一样迷离起来。
“神君是觉得,我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
沉洲的表情认真了两分。
“我的确觉得你是个小孩子,你的年纪跟我比起来本来就是个小孩子,但我没有觉得你什么都不懂,不然我还不如去找个树洞对着说话,何必要找你来喝酒。”
谢靖站起身来,朝沉洲倾过身子,直直地望着沉洲的眼睛。
“那在神君眼中,我到底算是什么?”
她的面容被碧血柔肠酿染出了艳丽的绯红,幽黑的双眼中映照着银白色月光和湖面上青金睡火莲的蓝紫黄金光芒,迷离恍惚之中又有一种光芒熠熠的明亮,以及奇异地直逼人心的锐利。
仿佛任何的隐瞒,任何的敷衍,任何的欺骗,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沉洲对着这一双眼睛,微微张开嘴巴,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却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怎么找也找不到一个正确的答案,一时间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身子下意识地微微朝后退了一点,慌乱而惊惶地避开目光,像是无法承受这双眼睛的逼视。
谢靖执拗地仍然紧紧盯着他,像是不得到一个答案就不肯罢休。他终于实在是无法忍受,捏了一个诀,瞬间消失在原地,用缩地成寸之术离开这里,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谢靖站在原地,以原先的姿势呆呆地站了半天,才一下子犹如虚脱般无力地坐回到石凳上。
她望着沉洲留下的那半坛子碧血柔肠酿,也不用酒杯,伸手直接把坛子提起来,仰头全部一口气喝了下去。
双华录 10 入天虞山的魔君
谢靖这一醉醉得天昏地暗,因为是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而且又是一下子灌下去大半坛,她到整整四天之后才醒过来。
醒来之后难受得整个人感觉像是死掉,昏昏沉沉,头疼欲裂,转一下眼珠子都感觉受不了,嘴里干渴枯焦得像是一动就要裂开。
是斐文发现她醉倒在花园里,把不省人事的她带回了房间,给她准备了解酒药,看她这个样子,又是不解又是无奈。
“你哪来的碧血柔肠酿?这种酒神君不是看得很严吗?”
谢靖直勾勾地望着床顶,声音轻微而沙哑:“就是他来找我喝酒的。”
斐文惊讶:“那他也让你喝?”
谢靖淡淡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斐文无可奈何,嘱咐她好好歇着,然后便出去了。谢靖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面。
此后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天天只顾没日没夜地埋头修炼,唯一的变化是沉洲不再来找她了。两个人都在天虞山上,本来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彼此躲着对方,硬是谁也见不到谁。
另一边,泠然在未归峰上待了一段时间,就向沉洲提出请求,想出未归峰。毕竟未归峰上就那么点地方,她一直待在里面,也确实是憋闷得厉害。
沉洲也没打算一直把她关在未归峰,在确定她神体的状态稳定下来之后,就给她用了障眼法,让她看上去不再是之前的容貌,并且隐藏了她的气息。只要不是修为比他更高的神仙,就无法看穿他的障眼法。
当然如果泠然出去的话,还是有被人发现的危险,所以他暂时让泠然留在天虞山的禁制范围内,假扮成天虞山的一个小仙娥。天虞山内没有比他修为更高的存在,而且里面的仙娥多得是,谁也不会注意到多了一个。
泠然出了未归峰后,住在沉洲住的白玉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里面,也就只是偶尔在外面走动走动。沉洲离开天虞山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一次,泠然不敢跟人过多地打交道,很多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
谢靖跟沉洲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说过话,沉洲不能向其他人提起泠然,也没法转告她这件事,所以她并不知道泠然出了未归峰。
直到有一次她在白玉京后殿的花园里碰到泠然,虽然泠然的容貌气息都做了遮掩,一副小仙娥的打扮,但她看见泠然那双清澈如精灵般的眼睛时,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
泠然先对她打招呼:“靖姑娘。”
谢靖惊讶地望着她:“你就这么出来了?不会被人发现吧?”
泠然低头看看自己:“不会的,沉洲给我下了障眼法,天虞山内没有能够识破的人,认识我的就只有靖姑娘而已。”
谢靖不想跟她谈论关于沉洲的话题,或者说压根就不想跟她说话:“那你就在天虞山到处走走吧,我要去修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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