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谋杀太后可是死罪,”小皇帝还是有些犹疑,“桑太尉位高权重,他有何理由谋害太后啊?”
云旗似是懒得再迂回,他抬起凤眸,幽幽地盯住小皇帝,意味不明道:“素闻皇上聪慧记事早,太尉他为何要害太后,您应该也知晓吧?”
皇帝是太后亲子,母亲与大臣不清不楚这么多年,总有蛛丝马迹暴露出来,他不可能毫无所觉。
小皇帝骇了一跳,此时终于端不起自己那九五至尊的虚架子,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惶,“你、你如何……”
云旗漫不经心道:“臣如何知道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既然臣能知道,就代表这件事并非密不透风。皇上试想,若是摄政王殿下知晓了此时,那么他只须散布皇上血统不纯的谣言,这让他几十年垂涎不得的帝位……”
眼前这人未说完的寥寥数语彻底让皇帝白了脸色。
他虽年幼却十分聪慧,摄政王把持朝政这么多年,早就暗暗觊觎他身/下的这把龙椅,他心里清楚,自己断不能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母后和太尉的事,正如聂云旗所言,他是知道的。只是这些年他与母后相依为命,不想管也无力去管。
而今这件事已经牵扯出了这么多,于公于私,他都得尽快做个了结。
“聂爱卿,”小皇帝定了定神,试探道:“朕自是愿意配合你结了这个案子,可朕如何能知晓你不是摄政王的人呢?”
“皇上多虑了,这其一,若臣是摄政王的人,早会把那件事告诉摄政王,臣今日根本不会站在此处同陛下商议;其二,皇上此时虎狼环伺,除了信臣,别无他法。”云旗勾了勾嘴角,继续道:“臣志不在朝堂,愿做陛下手中刀,铲除摄政王的势力,事成之日便是臣辞官之时!”
“可你志不在朝堂,又为何要来趟这浑水呢?”皇帝十分警觉。
云旗凤眸微动,“因为臣这把刀,誓要取桑太尉……项上人头。”
***
卯时,金銮殿早朝。
满朝文武静首于下,小皇帝扫了一眼云旗的位置,正色道:“聂爱卿,太后遇袭一案可有进展?”
云旗行礼出列,恭敬道:“回陛下,袭击太后刺客乃江湖碧水山庄之人,臣已派人前去捉拿。应指挥使系看守不当之罪,按大燕律法,当在廷尉关押三月,削其官职、贬为庶民。”
小皇帝颔了颔首,正欲开口,却见桑太尉此时出列,言辞恳切道:“陛下,碧水山庄一向以武功诡谲著称,神武军不妨也情有可原,臣以为对应指挥使的刑罚可酌情减缓。”
“太尉,”小皇帝难得坚定道:“大燕禁军本就应当是我大燕最精悍的军队,若连一两个江湖人都防不住,传出去实在可笑。”
桑太尉虽有些惊异皇帝的态度,但为了自家人,还是咬牙道:“陛下……”
“陛下,臣有本奏!”廷尉史打断了他的话,出列高声道:“近日臣翻查前朝旧案,发现前朝云行之太尉谋逆之事另有蹊跷!”
此言一出,金銮殿上一片哗然,桑太尉不禁往后退了半步,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小皇帝看了眼桑太尉,了然道:“爱卿,说来听听。”
“陛下且看这纸诉状,”廷尉史将状纸递给刘致,由他呈了上去,“其上言云行之因在北郊屯养私兵五千,被判谋逆之罪,揭发此事的人是他的学生,也就是我们当朝的太尉桑大人。”
他冷冷瞥了一眼面如菜色的桑太尉,又道:“彼时禁军派人前往查看,发现确有此事,那五千人口径统一,一口咬定自己是云行之的私兵。可近日,微臣翻阅越城人口户籍,发现那五千人具来自当年饥荒严重的越城,臣委托御林军找到了他们的一些亲眷,那些妇孺告知臣,那时是有人给他们每家每户送了钱财,威逼利诱五千壮丁诬陷云行之!”
小皇帝顺势道:“那爱卿,可有找到这收买壮丁之人呢?”
廷尉史等的就是这句话,老人家躬腰行礼,恨声道:“请陛下准许臣,将桑太尉押下廷尉审问!”
满朝文武惊呼不已,摄政王冷笑地看了云旗一眼,没有作声。
“陛下,臣、臣……”桑太尉满头冷汗,颤抖地连话都说不清了。
“既如此,”小皇帝冷肃道:“来人,将太尉押下廷尉待审!”
“是!”
早已候在殿内的御林军冲上殿来,扯下桑太尉的官帽,将人粗鲁地拖了下去。
云旗的脸隐在面具下,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从父母含冤而死的那日起,他就在等着这么一天,韬光养晦、受尽屈辱,甚至到应府为奴去查找证据,足足六年,还好终于让他给等到了。
也万幸,当年父亲在朝中的旧友都愿意助他成事。
散了朝后,廷尉史与云旗并肩而行,老人家了却一桩心事,难得兴冲冲地多问了一句,“我记得几年前你来找我谋划此事,曾说不必为尔父翻案,只须将太后与那狗贼之事捅出来,让桑氏株连九族才解你心头之恨。如今是怎么了,竟只将罪责指向那狗贼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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