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擦拭的动作一顿,微挑起眼角看他,冷不丁凑近了少年,靠在人耳边,轻启朱唇狎昵道:“你竟真的是……醋了?”
云旗猛然涨红了脸,嚯地起身往后急退两步,本来坐在身下的椅子被他的动作“哐”一声带翻在地。
“尊尊尊,尊上你……”
桑梓难得笑出了声,水润的眸子愉悦地弯了起来,脸颊染上一层淡粉,似绽于八月的醉芙蓉,明艳而不可方物。
小少年被她笑得羞恼,想低下头掩饰自己愈发红的脸,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瞧着这人好看的笑靥。
“醋包子,不问你也不说,真是别扭。”桑梓笑够了,懒洋洋靠在桌沿看他,“放心罢,我与青岑呢,如今没有丝毫男女情爱。”
云旗闻言心下一喜,面上却依然羞赧道:“我,我没有,没有醋……”
“不仅和青岑没有那男女之意,和飞花宫里的任何一位男妃也没有。”
桑梓又笑吟吟补了一句,惹得少年凤眼晶亮起来,不住盯着她瞧。
“可醋够了,醋够了便过来,我给你量量身子,送去司衣坊做两件衣裳。”
云旗被顺毛得身心舒畅,早不知把羞意丢去了哪里,颠颠跑过来站到桑梓身侧,像只傻兮兮的小奶狗,殷切地盯住自己的主人。
桑梓拿着软尺给他侧起腰际,两人靠得极近,小少年头脑一热突然张口道:“尊上,您把我,把我当、当什么人?”
话一出口,云旗便开始后悔,薄唇紧紧抿了起来,不安地望向眼前人。
自然是将你当做良人。
桑梓张口欲言,还未启唇,识海中骤然翻腾起熟悉的绞痛。
是心魔,又在警醒她不要妄言,不能破坏这个小世界的情理。
桑梓没了法子,只得伸手抱住少年的腰身,把脸埋了下去,挡住自己痛苦的表情。
云旗没等到她的话,不禁有些失落,却又被她的动作安抚下来,一时间也没有作声。
不着急,他想着,把我当做孩子也好、男宠也罢,如今也只有我一人陪在她身边。
***
辰时,星岫宫
妖界的筵席同人间的也无甚两样,无非是觥筹交错、舞乐美人,若硬要找出点不同,大抵是这妖界的要更随性些。
桑梓坐在主位,被一群随性的牛鬼蛇神敬了个遍,此刻疲累地靠在椅上,只能靠着识海那点仙力勉强维持清醒。
青岑难得没有替她挡酒,只是噙着笑坐在下面看她,眉眼弯弯,活像只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
“今日难得我妖界各位大人齐聚同乐,这也仰赖我们尊上治理有方。”青岑正对面站起来一位膀阔腰圆的壮年男子,黑皮黑面,声如洪钟,举起手里的酒盅朝桑梓遥遥一敬,脸上带着笑,嘴角却暗暗下撇。
宫殿内其他人闻言都开始附和,借着酒劲一通溜须拍马。
“右护法说得对,有尊上在,咱们妖界那是河清海晏啊!”“还是右护法会说好话,讨尊上欢心,哈哈哈……”“右护法威慑一方,左护法足智多谋,尊上处事果决,都是我妖界幸事……”
桑梓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斟了满杯,回敬道:“右护法这些年也是操心劳苦,本尊可不敢独自揽功。”
“尊上何必妄自菲薄,”右护法正等着她这句话,面上带着几分假惺惺的遗憾,叹道:“只是这筵席本是一年一办,碍于尊上事务繁忙,以往十年我们竟无缘面见您,实在是对您挂心得紧啊!”
早间便听闻这右护法觊觎妖尊之位已久,如今见自己将醉,这态势想来也是不找些麻烦不肯罢休。
桑梓向后靠了靠稳住身形,似笑非笑地举杯一点,“本尊确有要事耽搁,只是累得右护法时时担惊受怕实是过意不去,来,本尊自罚三杯,右护法随意即可。”
“哎哎,多了多了!”右护法假笑着拦道:“尊上再喝就要醉了,只一杯,微臣敬您!”
桑梓也乐得他拦,仰头将那一盏饮尽,丝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这杯下肚后她也醉得差不多了,眼前尽是颠三倒四的重影,她摇了摇小脑袋,无力地撑着身子。
“好!尊上好酒量!”右护法麻烦找完了,径自挤到妖群中,去享受众妖的阿谀奉承。
青岑见筵席也快结束了,忙起身走去上座,将醉醺醺的桑梓抱扶起来,为了掩人耳目还叫上了两个婢女,随他一起往殿外走去。
众妖只以为左护法是要送妖尊回宫,一律皆只行了个虚礼向二人拜别。
桑梓被陌生的气息揽着,不适地挣了挣,含糊道:“酒,酒真难喝……”
“是是是,”青岑瞧着她酡红的脸蛋,心中喜欢得紧,箍紧她的手臂将人带出了宫门,“下次咱们不喝了。”
“你,你是谁啊……”
青岑低下头刚想逗她几句,忽听得前方传来一句清亮的少年声音。
“左护法大人,尊上唤我来接她回寝宫。”
云旗拎着盏宫灯,静静站在宫门的阴影处,脸色被光映得明暗交错,平添了几分阴沉气息。
“呵。”青岑瞥了一眼云旗带在身后的十几个星岫宫宫女,知道时机已失,心里虽恨得厉害,却也只能缓缓走上前,将人交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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