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月和小厮早已在堂屋等着,妇人给李碧月沏了茶,谄笑着凑在跟前和她说话,待看见桑梓抱着孩子进门,脸色微微发僵,不自然道:“道长,我家这外甥年纪小不懂事,您这是……”
“小孩不懂事,大人总该懂事。”桑梓冷冷看她,“他还这么小,你们夫妇二人便轮番打骂,把人关在柴房施虐,真是好生歹毒!”
妇人被她说得面上羞恼,撒泼叫道:“那又如何?!你这臭道士管的也太宽了吧,这小子吃老娘的喝老娘的,我打他骂他怎么了?与你什么相干?!”
这话听得旁边人直皱眉,李碧月察觉桑梓的意图,便出声道:“夫人还是想好了说话,不巧,府尹李春正是家父。”
寻常百姓便是再倔,听到官家也得弱上几分,妇人白了脸色,小眼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不敢再出声。
“贫道观此子颇具道根,”桑梓见状顺势道:“青云观正好也该收些新弟子,这孩子贫道便带走了。”
妇人虽乐意不再养着云旗,但那唯利是图的贼心还是不死,闻言撇嘴道:“就算今儿府尹在这,你们也不能想带谁走就带谁走吧?”
李碧月看她一眼,了然道:“说罢,你要多少银两才愿意放人?”
“那至少五十两吧?”妇人比了比手指,“别的道观寺庙来收徒弟那都是先掏腰包的,况且这小子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外甥呀。”
李碧月示意小厮取钱,却被桑梓拦下,她从衣襟里拿出一个钱袋,径直扔了过去,淡淡道:“拿去。”
“哥哥……”云旗有些歉疚地抬头看她,桑梓拍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无事。”
妇人接过钱眉开眼笑道:“带走吧带走吧!以后你小子飞黄腾达呀,咱就不沾光了。”
人参娃娃还是跟了过来,跑到桑梓鞋边心惊胆战地探头探脑。
“也快到午时了,”桑梓装作捡东西,将娃娃装进袖口,朝李碧月温和道:“李姑娘,楚宅凶恶,贫道实不愿让姑娘涉险,不如先就此别过。”
“道长哥哥……”李碧月起了身,面上含愁,眼里晕起水雾,不舍道:“你,你还会来看我吗?”
桑梓想起昨日之事,心知不能误了人家,便对上她的视线,认真道:“贫道乃出家之人,云游四海无归日,姑娘还是莫要等了。”
李碧月脸上一白,知道终是被窥破了心思,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碧月明白了,道长哥哥……珍重。”
***
午时三刻,正是一日中阳气最盛之时。
楚宅同昨日无甚不同,安静而诡异,连风声都几不可闻。
桑梓将小孩换在了背上,提着长剑站在府宅门外。
娃娃看不到云旗的脸倒不怕了,又探出身子来,扒着桑梓的袖口跟着往外瞧。
“一会可能会有吓人的东西,”桑梓侧过头对小孩道:“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娃娃听到这话,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怂怂地没有作声。
小孩乖巧地点点头,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景象,不一会突然叫道:“哥哥,你看那里,有只兔子跑进去了!”
桑梓立刻转脸看去,果然在府门右侧瞧见了一只灰兔,从墙洞里进进出出。
“不应该当呀,”娃娃盯着那兔子,奇道:“这宅子阵法变来变去,同一个地方,不该总是生门才是。”
“没变了,”桑梓将灵识收了回来,目光沉沉,“这宅子今日的阵法一直未动,似乎……是在等我们进去。”
“哥哥你在说什么?”云旗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歪了歪头,“宅子怎么会等人呢?”
桑梓想着日后三人生活的时间还长,便朝娃娃道:“你且现身罢,不必防着云旗。”
娃娃看了看那尊煞神,当着他的面不好多言,只得老实地现了身。
披着红肚兜的小童赫然出现,身长不足六寸,两眼机灵地打转,瞧着十分精巧灵动。
云旗适时地发出了一声惊叹,满脸向往道:“哥哥,这是小妖怪吗?好可爱呀。”
桑梓笑了笑,“这是人参精,喜欢的话让他跟着你好不好?”
“不!”娃娃急忙叫了一声,闻言也顾不得害怕,扯着嗓子嚎道:“负心汉,怎么能随便把我送人?!”
“喜欢。”小孩笑弯了眉眼,接着伸手将他捉上来,软糯道:“你待在哥哥袖子里容易掉,还是跟我待在一处吧,好吗?”
娃娃被他吓得两眼一翻,顷刻就要昏将过去。
桑梓未瞧出二人的暗涌,提剑便往那墙洞走去。
灰兔见有人过来,惊吓地跑远了,桑梓正好引剑出鞘,从此处的生门刺入,轰开了这道墙壁。
墙内,正是府宅的前院,花草繁茂、屋舍整洁,寻常的根本不似外界所传。
桑梓引着剑在院里转了一圈,见没有机关,才放心走了进去。
与府宅外不同的是,庭院里有了微风流动,桑梓闻到异香,这才注意到院里遍植的海棠树。
粉白的重瓣轻拂着,不知怎的,让她突然想起了李府二姨娘门外那些艳红的海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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