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也一向不缺下界飞升而来的神仙,只是仙生漫漫,几十万年如一日,桑梓也并未觉得做神仙比就定做人快活。
生而为何无法抉择,总得有所牵念,活着才不算苍白。
她想到云旗,唇角带起一抹笑来,朝几个弟子和声道:“做好了就回去歇息罢,玄清殿那边还有些琐事,我先过去了。”
小辈们皆俯首抱拳,齐声道:“恭送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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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殿外,门童朝桑梓见礼,低下头就要替她推门。
桑梓脚步一顿,目光凝在门童的脸上,略迟疑着问道:“先前守在这的小童去哪了?”
青云观的门童按理都是刚入观的新弟子,要待满五年才会被提拔内门修习道术,轻易不会变动。
“回师叔,”门童低眉敛目回道:“原先的师兄犯了错,被掌门调去后山柴房做事了。”
桑梓仔细又看了看,见他面上并无异色,这才微松口气,道:“嗯,开门罢。”
殿中央的香炉缕缕生烟,云旗正站在炉边,细心拨弄着炉内的烟灰,听见熟悉脚步声后,他轻笑着回头,“夫人来了。”
“怕你一人无趣,来陪陪你。”桑梓上前握住他的手,目光温柔,“虽不知你以往是如何打发时间的,但青云观总是比别处要来得枯燥些。”
云旗把人带到身前抱住,垂头将下巴垫在她肩窝蹭了蹭,低低道:“只要能想着夫人,做何事都不会枯燥。”
“贫嘴。”桑梓侧过脸点了点他的鼻尖,状似无意道:“我看外面的小童给换了,是做错了事吗?”
云旗埋在她肩窝闷闷应了声,懒懒道:“那日在殿内给夫人画小象,被那孩子泼茶打湿,我一气之下便将人撵去了后山。”
“唔,”他掀了掀眼帘,凑到桑梓耳边又道:“若夫人觉得不妥,我再把他调回来?”
“别麻烦了,”桑梓目光微闪,想着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便笑了笑,轻松道:“观内事务琐碎,我陪你一同批阅罢,也让你省些力。”
“没什么事,夫人就不要找累了。”
云旗亲了亲她的侧脸,将人一把横抱起来往内殿走去,促狭地眨了眨眼睛道:“夫人昨夜没能睡好,现在恰巧补个回笼觉。”
桑梓语结,面上羞粉,小声嘟囔道:“还不是怨你……”
“嗯,都是为夫的过错。”
云旗笑着应了,将人放在软榻上,轻轻替她盖上薄被。
“我还不困,”桑梓拉过他的大手,难得撒娇般用脸蛋蹭了蹭,依恋道:“陪我说说话,你还没同我说,遇见我之前你每日都在做什么呢。”
云旗心里被她蹭得愈加柔软,坐在榻上,将人半抱起来依偎自己,缱绻道:“那时候每日都过得心惊胆战,如果不去主动吸食恶鬼魂魄,就会被比我强的恶鬼吞噬。若没能遇见你,恐怕我如今还是过着那般浑浑噩噩的日子。”
桑梓听得心疼,伸手抚上他眉间,瞧见那眼里那浓到化不开的情意,轻轻凑上去吻了吻他的眼帘。
“南镇那边的恶鬼其实不少,时间久了我也摸清了些门道,常常去帮一些恶鬼还愿,如果他们生前执念能了,便会自觉将魂魄献祭给我。”云旗顺着她的动作,触了触她柔软的唇瓣,缓缓道:“当时的李府二姨娘,确实是我帮她做了些恶事。”
“过去便过去了,”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后,桑梓极力安抚他道:“只要日后不再犯这等浑事就好。”
“嗯。”云旗含糊应了一声,接着微眯起凤眼,沉吟道:“今日我在想,无为这种杀戮之心颇重的人,为何要在玄清殿燃上清心寡欲的檀香?”
桑梓用余光看了一眼香炉,不甚在意道:“大抵是为了装得仙风道骨些。”
“不啊,”云旗难得较真起来,目光沉沉道:“那么重的檀香味,或许……是为了掩盖殿下满溢的血气也说不定呢。”
玄清殿下有牢房的事,云旗早已跟自己尽数交待。
只是不知为何,桑梓听着他这般语调,心中竟略略不安起来。
“何时你也带我下去看看?”她掩下心绪,似是随意道:“留着那些邪物终究不好。”
云旗握住她细白的手指,目光晦暗,“夫人莫要心急,牢房内煞气伤身,等过些时日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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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末,天边隐约泛起一丝银白。
身侧的云旗睡得深沉,桑梓搡了搡见人没动,便轻手轻脚下了榻,无声地推开竹屋外门,往玄清殿方向走去。
她迫于想知晓云旗的心结到底是什么,只是白日里几番试探,云旗皆是讳莫如深,连身份都遮遮掩掩不愿让自己知道。
既然他对玄清殿下的牢房很是看重,那自己就去探一探,说不准还能摸到些蛛丝马迹。
青云观的地势和布防桑梓最是熟悉,一路上顺畅无阻,不消时便到了玄清殿外。
门童倚在殿门口,困得止不住摇头晃脑打着摆子。
桑梓挥手一拂,让那门童彻底昏睡了过去,她拾阶而上,素手带着气劲重重拍在了门口右侧的石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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