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先应该是两本笔记。赵可喜将它们都拆分成了两部分,而后合成了赵枣儿手头上的这一本,并在封皮上写下了“给枣儿姐”——这是可喜布置的障眼法。那剩下的那两部分笔记又在哪里呢?
拖出从F大拿回的放着可喜的遗物的箱子,赵枣儿把所有东西都倒出来,但一无所获。坐在一堆杂物中间,赵枣儿犹豫了十分钟,拿出手机拨通了三叔家的电话。
电话是三婶接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苍老,“喂?哪位啊。”
赵枣儿心紧紧地揪起,嗓子眼发紧,想开口:“三婶,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在赵枣儿担心三婶会直接挂断电话的时候,三婶终于开口了:“哦,你啊。有什么事?”
“可喜的葬礼……”
“没办。”三婶的语气很不自然,像是强行压抑着什么,“可喜的身体还在公安呢。”
“这么久啊……”
“嗯。你要是没啥事就挂了吧。”
“等等!”赵枣儿急忙道:“婶儿!我想问问可喜有没有一本笔记,套皮的那种记事本?”
电话对面的人停顿了几秒,似乎真的在思索,但很快赵枣儿便失望了。
“没有。”
“婶儿……”
“行了!”三婶突然提高了音调:“那天三婶说的话过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喜儿的事有警察在,你别跟着瞎掺和!挂了!”
“等……”
三婶的性格依旧,说挂便挂了,听筒里只剩一阵忙音。
看着手机主界面,赵枣儿想了想,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枣儿?”
“妈——是我。”
“怎么突然打电话回来了?”
“没事,就是问问家里的情况。”
“哦——”母亲习惯性地拖长语调,并压低了声音:“你爷爷那事……怎么样了?”
知道母亲是避着父亲,也知道父亲与爷爷决裂的是因为她幼时被鬼咬的那次经历,但多年来赵枣儿与父亲并不多亲密,只是敷衍道:“没结果。”
“嗯。有结果你就说一声,你爷爷哪,唉——早两年还劝过他,老头就是倔。”
“知道了。”
“你也别看你爸不闻不问,好歹是亲爸,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大概是赵枣儿的语气变得冷淡,母亲有些急了。
“知道啦。”赵枣儿答应着,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便挂了电话。
高压锅正好发出蜂鸣,赵枣儿丢下手机奔向厨房,一回头,却看见爱哭鬼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何时回来的,赵枣儿一点儿没有察觉。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爱哭鬼跟着赵枣儿走近厨房,声音脆脆的,很是清亮,没有一点儿哭腔。
赵枣儿有些稀奇地打量了它一眼,难得爱哭鬼不是两眼通红的委屈模样。
“去哪了呀?”
“玩去了。”爱哭鬼眼神乱飞,“姐姐,你是天生能看见鬼的吗?”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是不是嘛?”
赵枣儿蹲下身,直视爱哭鬼,“你去见辜尔东了?”
“没、没没没……”
“那就是有。”赵枣儿断定了。爱哭鬼是不会撒谎的鬼,如果撒谎了,会表现得很明显。
“它不让你告诉我?”
“不是……”爱哭鬼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用力绞着指头,“阿东只是让我问你问题,但没说为什么。”
看着爱哭鬼,赵枣儿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那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这才公平。可以吗?”
爱哭鬼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先回答你:我是天生的。现在我问你:你的原名是什么?”
“辜幸海。幸运的‘幸’。第二个问题:姐姐和庄家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只认识庄祁。该我了:你跟辜尔东是什么关系?”
“朋友啊。”爱哭鬼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都问关于我的事?”
“若问你辜尔东的事,你会知道么。”赵枣儿勾唇一笑:“又该轮到我了吧?”
“咦——?刚刚那个问题不算!”
“怎么不算?”赵枣儿一本正经:“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这是约好的。我问你哦:你知不知道辜家?”
爱哭鬼的神情有一瞬间慌乱了。
赵枣儿知道自己问对了。1990年海西花园工程失事,辜尔东变成流浪汉并逝世,爱哭鬼说过,它死在同一年。这之间,会没有联系吗?
“不要撒谎哦~骗人的小孩长不高的。”
“反正我已经长不高了。”爱哭鬼别扭地嘟嘟囔囔,“知道。阿东跟我说了。”
“你也是辜家人?”
爱哭鬼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好吧,还有什么问题?”赵枣儿直起身,没有逼爱哭鬼太紧,她看得出爱哭鬼有些不情愿。在套话、打听情报的时候,一定要循序渐进,见好就收,否则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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