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不面对现实,现实里她正无路可走,眼前的蓝沙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她开口要借住他家,不知道机率有多大?
“我在这附近租房子,因为之前工作不稳定,积欠了两个月的房租,房东太太的家境也不好,今天终于被她给踢出门了。”她现在说得心平气和,刚刚她拎着行李走出公寓的时候,眼泪差点就溃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张凉椅上的。
“这么惨?那你打算今晚要睡在那张凉椅上吗?”他看得出她强忍着悲伤,有意让气氛轻松些。
“万不得已,我是有这么打算啦。”
“天气这么冷,你不怕冻死在椅子上?还要劳烦警察大人去处理你这具无名女尸吗?”他对她开着玩笑。
“蓝舅舅,我已经很难过了,你就不要再嘲笑我了。”她嘟着小嘴,叹了口长长的气。
他揉着她的发顶,将她好不容易留到肩膀的发丝给揉乱了。
他那过于亲密的动作,让她傻楞楞了好一会儿。他把她当成晓蕾了吧?
“好啦,不笑你,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办?是要回家去吗?”他问得小心翼翼,就怕触碰她不想说的心事。
“我没有家,也没有钱,我无处可去了。”
“这么可怜呀。”他还在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时,她豆大的眼泪已经纷纷掉出眼眶。“你别哭呀,有话慢慢说!”他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以他温和的个性,还没有惹女人哭过。
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差点被强暴、工作上的刁难、身体的不适、到刚刚的无处容身,她再也忍受不了这些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事,她再怎么坚强,还只是个刚毕业的新鲜人
难受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闷在胸口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全化为号啕大哭,她需要彻底的发泄。
看着她的崩溃,他还以为她是个乐观的小女生呢,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不曾看见她的颓丧,甚至眼泪,看来她是受到了极大的挫折。
他伸出长臂,将她揽进怀里,没有半分不轨,只把她当成和晓蕾一样的小妹妹。
她闷着头哭,尽情的哭,还把双臂攀在他的脖子上,好让身体有个支撑点,以平衡她太过用力的哭泣。
直到她哭够了,哭声转为幽幽的哽咽,她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他胸前被自己的口水鼻水泪水给染湿了一大块,羞傀的红潮悄悄布满她颊边。
“对不起,蓝舅舅,我失态了。”
看她这么难过,他就不跟她计较她又把他叫得这么老。
“没关系,哭出来比较好,哭过了就得打起精神,你还有明天、后天、明天的后天、后天的后天要过。”
噗哧一声,为了他好笑的话,她终于破涕为笑。
在他面前,她完全没有淑女的形象,她用手臂抹干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蓝舅舅,你可怜可怜我,书局的仓库借我住一阵子,等我领到薪水,找到房子,我会立刻搬走。”她说不出要借住他家的话,毕竟两人连交情都谈不上。
仓库那边是有卫浴设备,也有一小块地方可以摆下一张单人床,但是,他还是觉得行不通。
“不行,书局打烊后,整个楼层空荡荡的,你一个女孩子住在那里,我不放心,万一有坏人闯入怎么办?”
“你放心,我不会偷拿书局里的任何东西,我保证我只待在仓库里,不会在店面乱乱跑。”她也不想住仓库;偌大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她想到都会害怕,可是总比露宿街头好呀。
“傻瓜,你想到哪了!我若不相信你,又怎会叫你来书局工作呢?”其实他已经向晓蕾求证过了,她确实是晓蕾大学时的莫逆之交,远在美国的晓蕾,还要他好好照顾她。
“那你就把仓库借给我住,我真的没地方可去了。”她黯然的垂低小脸,希望自己的样子够可怜,能触动他的恻隐之心。
“我还欠你一个要求,你可以要求我帮你这个忙的。”这样他就不欠她了,也不会老是有一件事悬在心上。
“我想把这个请求留到我最需要的时候。”她喜欢让他一直欠着,喜欢这样跟他牵扯不清。
她对他的感觉,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有时候气他气得半死,有时候又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哄得很开心。
他是有礼中隐含距离外的生疏。书局内没有人敢跟他开玩笑,看到他时第一个动作就是立正站好。
“现在还不是你最需要的时候吗?”他很纳闷,她的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
她摇头。“我还有工作,我也可以脸皮装厚一点,先跟老板预支薪水。”
他笑了。“好吧,我这个老板可以先预支你半个月的薪水。”
“如果有一天我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一定会开口要你帮忙的。”
“那我希望永远都帮不到你的忙。”
他发动车子,没有按照她的意思送她去书局,反而将她载回他家。
他一向没有多余的软心肠,对男女分际更是保持在安全距离外。他若不喜欢的女人,绝对不会让那个女人有不切实际的遐想,因为他不想惹祸上身。
雨珊不是女人,她只是晓蕾的同学,而且她口口声声喊他蓝舅舅……他这样想着,心头落了实,带她回家的意念也就更加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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