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焦成一块木炭,卿卿是不是就不悦我了?”某只鬼委屈巴巴道。
卫戗感觉自己的胃,略抽:“这都哪儿跟哪儿,先前不是你自己说,日头大,耀得你浑身不舒坦,这会儿日头可比刚才更毒辣。”
歪靠在她肩侧的王珏,抬起手来,手背贴着额角,抬头瞟了一眼头顶太阳,口气透出慵懒意味:“确实不大好受,晕乎乎的。”
听完这句,卫戗伸出去,欲把他推开的手停下来,最后默默缩回去:“别说是你,就连王瑄也很少见太阳,突然暴晒确实有些承受不住,你还是先回车里去罢!”
☆、衣食无忧
王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 先前在车里打了个盹, 已经好多了。”
卫戗一怔, 心说居然给她猜错,王珏竟不是生气不理她, 而是实在撑不住, 钻车里去缓解?心下升起异样滋味, 暗暗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便王珏靠得更舒服。
察觉到卫戗小动作的王珏, 嘴角也是偷偷弯上去, 先前贴在额角的那只手一扬, 撩起将卫戗的脸遮了个影影绰绰的皂纱, 与她四目相对,王珏双眸晶亮——嘴上虽无言, 眼底皆是情。
卫戗早已涟漪漾漾的心湖, 泛起更大的浪花,她感觉有点无措, 但还是没有推开王珏,只淡淡道:“嫌晒,就把帷帽拿回去。”别开视线去看舆图,“此图比我们那幅更加精良, 一目了然, 野路看上去好像抄了近道,但此地山势龙飞凤舞,依常理来说, 荒山小径多崎岖。”拿手在图上画了个虚圈,“这一大片区域,在两幅图上皆表明无人居住,即便有路,恐怕也只是那种容猎户和采山人勉强通过的荒道,骑马估计都难行,何况驾车?欲速则不达,依我之见,还是走官道吧!”
没骨头似的倚着卫戗的王珏爽快道:“听你的。”
卫戗:“……”
上辈子卫戗小小年纪便担上大任,即便头顶南公关门弟子的光环,可私下里,她总认为自己跟被强行赶上架的鸭子没什么区别,虽然骑在高头大马上,看上去八面威风,实际上却是惶恐不安的,直到和桓昱组成黄金搭档,她才感觉找到主心骨。
后来再有行动之前,即便心意已决,卫戗也还是会像这样和桓昱念叨念叨,而桓昱听完后,就算整个计划无懈可击,他也要像个老妈子一样啰里啰嗦叮嘱她好一会儿。
卫戗行事是怎么痛快怎么来,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但还是忍不住要跟桓昱商议,这是经年累月养出来的习惯……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卫戗到底还是没忍住:“就这样,你都不担心?”
王珏疑惑道:“我们两个都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此言真是,叫她无话可说。
因为特殊状况,这一区域的官道上,近来可以说是热火朝天,通常在这种局势下,只要身上带着足够的金钱,就不必为吃饭和睡觉发愁。
卫戗一行三人,中午下馆子,晚上虽然没找到客栈,但他们停留的小城郭里,不少人家把空闲的房间打扫出来,以低廉的价格租给过路客官们歇脚,卫戗选了一家相对僻静,很得她眼缘的街角木楼住下来。
房屋的主人是一对年逾半百的老夫妻,这栋旧木楼是他们儿子耗费多年积蓄买下的,可惜举家迁入新居没多久,儿子就阵亡了,没出半年,抑郁成疾的儿媳也病故,留下一个八岁男孩,乳名毛娃,外加这对体弱多病的夫妻,老的老,小的小,守着座略显空荡的旧木楼艰难度日。
去年初冬,老爷子旧病复发等钱救命,懂事的毛娃就偷偷背上砍刀,进山打柴卖钱,临近边界的小城,原本人口就不多,又逢乱世,还留守在这里的,没几户有钱人,柴,不好卖。
眼瞅着天快黑了,冻得小脸通红的毛娃差不多快要死心,害怕爷爷奶奶担心他,准备收拾一下,再等一会儿就回家,可蹲太久,冷不丁起身,腿脚跟不上动作,整个人往前栽倒。
措手不及的毛娃只能闭紧双眼,准备以脸抢地,没想到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他被人眼疾手快地给接住了。
惴惴不安的毛娃抬起头来,接住他的是个高挑好看的小郎君,旁边还跟着一位瘦小少年,之后那二位又把毛娃送回家,发现他们家还有空房间,又给老夫妻一把金银锞子,爷爷有钱治病,两个异乡流浪人有地方住,本来挺不错的,只是新春前,那二位不辞而别,楼上房间便又空出来。
那些金银锞子足够他们一家衣食无忧过上一段日子,但老夫妇生出想让孙子读书的念头,城里有个教书先生,实话实说,教的不好,远不及先前住他们家那二位,束脩要得还格外狠,毛娃没事总是念:“哥哥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给他念久了,老夫妇又看到城中来来往往的出挑郎君多起来,于是又把二楼房间重新收拾一番,开始招揽新住客——赚钱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住进来的郎君们教毛娃读书识字,倘若他们教得好,还可以免费提供吃住……
就在卫戗和王珏进城之前,刚搬走一对同乡,据说是看着被抢无望,终于死心,准备回家坐等举孝廉,娶媳妇去了。
见到卫戗和王珏,毛娃眼睛亮晶晶,视线在卫戗和王珏之间来回扫荡,最后兴冲冲地点评:“你们和去年住我家的二位哥哥一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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