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戗不想听这些:“下官在请教珠玑的事,劳烦殿下不要扯些不相干的废话。”
司马润却坚持道:“我倾尽所能,甚至折损阳寿,只为求得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奈何……”一声苦笑,“早已出世的高人,凡夫俗子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求不得,却轻易首肯为我逆天改命,原当是被我的一片痴情所感动,却原来是相中了你这块璞玉。”
什么乱七八糟的?卫戗蹙眉:“殿下与那琅琊第一美人的珠玑之间的情意,纯属私人秘事,怎好与外人道说,是下官唐突,失礼失礼,下官不会再来询问,这便告退了。”这官腔打的,讽刺意味十足。
眼见卫戗便要调转马头,司马润快她一步挡住她去路,并出手抓住她的缰绳:“戗歌,你难道就不曾想过,那么多遭受各种不公待遇,甚至含冤莫白的人,死了也便死了,缘何你这执念不深的却可以重活一世?”
前路被堵,且卫戗也生出好奇,便沉默倾听了。
司马润确定卫戗听进他的话之后,方又接续:“当时我意欲与士族结盟,虞氏也确实明确地向我表达联姻的意愿,但我并未想过要伤你性命,是卫敏为满足一己之私,做出那等腌臜事。我承认,诺儿脑子有疾,且还被污蔑为桓昱之子,我不喜欢他,但获悉你们母子身故,我痛澈心脾,呕血病倒,后来我登基为帝,但余生不得安宁,珠玑之子,非我所出,我终于醒悟,谁才是对我最好的那一个,面对无边孤寂,我越发明白,自己最爱的是你。”
卫戗看着司马润的一双眼睛,深情和诚挚已经满溢出来,大约是真话吧!
“我向魁母恳求,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她应允了,你不知道重生醒来后,我是何等欢喜,为了加倍补偿你,我努力做了那么多……”苦笑一声,“结果到头来却发现,圣君那么爽快便同意,并非是被我诚意所打动,而是出于她的私心。”
卫戗心头又是一跳:魁母的徒弟都是活了几百年的妖魔鬼怪,这样的高人,又岂会被凡夫俗子轻易打动?她会出手,必定是有其他目的。
司马润目光灼灼地盯着卫戗:“戗歌,她之所以保留你的记忆,就是不希望你我水到渠成再次结缘。”
卫戗的心吊到嗓子眼。
司马润咬咬牙:“因为,她把你留给了自己的儿子。”
☆、日出而作
纵使本性淡漠, 又刻意隐忍, 可听到这一句, 卫戗还是显露出震惊表情,疑心自己听错:“什, 什么?”
司马润道:“圣人不仁, 以百姓为刍狗, 生死有命,何须费此心力强加干涉?”
世人皆知魁母对琅琊王氏十一郎青眼有加, 不少人认为, 是因为他家族显赫的缘故, 然而魁母是域外仙神, 人生一世,于她来说, 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王侯将相皆不在其眼中,又何故偏宠一个无实权在身的病弱少年郎?
司马润倾其所知:“魁母本是异族圣女, 修炼逆天之术,不惜以自身作祭,却不想功成之后,反噬全都加诸到自己亲生骨肉身上, 不管她如何努力, 那孩子都活不过七岁,且在亡故后保留惨死的记忆,经年累世下来, 痛苦催生出无边怨念,前世更是重伤其母,挣脱桎梏,为祸人间……”冷笑一声,“其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为祸人间,她的阿珏?卫戗脑子里蓦地跳出几日之前,她倚着踏步床的雕花阑干看地图,有枕头非要叫它闲着,偏爱枕她大腿的王珏,双手捧着又不知从哪里挖出来的大图册,一边看一边絮叨:“据说传宗接代是人类本能,就跟吃奶一样,船到桥头自然就会,但要做到技艺精湛,可就是一门大学问了,戗歌,不要再研究什么桃花源的布局,还是同我好好探讨探讨究竟该如何把人造好,凭你我二人的悟性,肯定双脚一落地,不必学之路,直接狂奔到飞起……”
结果被她拿手中地图册子一通乱拍,他抱着脑袋左闪右避,但无论如何就是不肯从她腿上滚下去,最后哼哼唧唧:“夫人饶命,为夫知错了。”
看着他滚开的前襟,搭配他令人浮想联翩的喘,卫戗感觉自己的脸皮子有点发热,但仍虚张声势地板着脸:“错在哪里?”
王珏轻啜一口气:“那本是为夫的责任,理应自学成才,怎能麻烦夫人跟着劳心费力呢?”
此言一出,自然又讨得她一顿好打,只是到最后,她便稀里糊涂和他滚到一起,王珏像只秀色可餐的八爪鱼,四肢并用缠着她,神情却莫名深沉起来,幽幽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波澜不惊地过完这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她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嗯?”
王珏把嘴凑上来,在她额角印下一个响亮的吻:“因为与我共度余生的是你呀,哪怕被你一天打三遍,心里也舒坦。”
她斜眼看他:“被打还觉得舒坦,这是什么嗜好?”还有更博她白眼的,“你个养在深闺的高门贵子,要想过那田园日子,怕到时候日出而作的那个人是我。”上辈子嫁了,结果为人家东征西讨,死而后己;这辈子不准备嫁,结果却要“娶”回一尊大佛,想要辞官归隐过过翠娘口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但搞不好最后沦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养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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