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梭,很快就进入一九六三年。
这一年刚过没几天,上面就来了新政策。
王守泉宣传会议精神,“咱们要进行上面派给我们的任务:举报一次社会主义性质的清政治、清经济、清思想、清组织的教育运动。把基层中的腐败干部揪出来。”
这些村干部们听了,脸上苦了脸,一个记分员拍着桌子发泄心中的郁气,“和着我们整天累死累活,还要担惊受怕,咱们什么时候腐败了?我连别人送给我一根烟我都不敢接。这记分员当的忒窝囊。”
众人听了也是哀声叹气,可又怎么办呢?
钱明华看了一眼众人,“你们就算心里憋着火也别乱说话。千万别忘了我以前的教训。上面让咱们搞,咱们就搞吧,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众人一听也是,还能咋办!办吧!
于是第二天就开始在队里宣传,要开教育运动。小孩子连课也不用上了,跟着大人一起去开会。
钱淑兰推着婴儿车坐在打谷场,听着王守泉站在上面声嘶力竭地喊着。底下的社员们听得云里雾里的。
别说这些大字不识的庄稼人不懂这些,就连王守泉自己都搞不清这四清是啥玩意!
钱淑兰微微皱眉,这就是四清运动的序幕吧!
果然,没多久,上面又派了工作组下来,一共是三个人。
领头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王守泉,钱明华和王立贵负责接待。
王守泉笑脸迎人,刚想伸手去握,对方却板着脸,看着三人,“你们把你们生产队的账目都拿出来。我们要核算一下。”
王守泉和钱明华对视一眼,这才弄明白了,这是要调查他们了。
想到之前说要把腐败干部揪出来,三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王守泉微微一笑,扬着眉道,“那我们去大队仓库那边去看看吧。会计本就在那边。”
见他们十分配合,中年男人脸色好看不少。
“您贵姓呀?”
“我叫高青林,行了,你也别跟我套近乎,我不吃你这一套。”
王守泉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他皱着脸朝钱明华挤了挤眼。
钱明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等到了大队仓库,王立贵把账目全都拿出来。
三人也不嫌多,立刻就开工了。
王守泉见他们这么认真,就让王立贵留下来,“如果他们有不知道的地方,你就负责给他们解释。”
王立贵应了,对这次事情也是胆战心惊的。
如果账目有问题,他可是第一个要倒大霉的,可不就得小心伺候着嘛。
工作组的到来,让王守泉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骑着队里的自行车赶到公社找陈书记。
“清账目、清仓库、清财物、清工分?”
“对啊,这是上面派下来的新指示,谁都不能避免,你们也不行!只要你们账目没有问题,肯定不会有事,你放心吧。”
王守泉想到之前他们似乎违规操作过几次,也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查出来。
不只是王守泉一个人睡不着觉,账目如果有问题,会计是第一个倒霉,钱明华是第二个,那他就是第三个。
上面都有他盖得的戳!他忐忑不安好几天,嘴上长了好几个燎泡。
何翠兰看着小儿子这副没精打彩的样子,跟钱淑兰唠嗑的时候都是愁眉苦脸的。
“你说说这些人咋这么能折腾呢?”
“我们明明好着呢,可他们却把账目反反复复地查,我听会计说,只要有一点记不清楚,都要让王立贵交待清楚。会计都……”
正说着话,王立贵的媳妇齐大花耷拉着脑袋走了过来。
他们现在就坐在村口,虽然这个天不是很适合纳凉。可因为工作组的入驻,他们的心里都憋着火呢。哪里还在乎天气凉不凉。
“大花,你家立贵又去仓库了?”
说起这个齐大花的怨气更大,别人好歹还能喘口气儿,他们家老头子连一丁点时间也没有。天亮就得过去候着,稍微有不弄不明白的,就让他交待。
王立贵本身也不算是个十分有文化的人,不过是跟着以前的老掌柜学过,记得账有点乱七八糟的,再上时间又长,他好些地方都记不清了。
于是这些日子绞尽脑汁地在想那些被他遗漏的地方。
齐大花拍着大腿,一个劲儿地抱怨,“就连一分钱的支出也得问个一清二楚。真是够累的。”
村里人也不懂这个,齐大花叹了口气,“你们说几年前的事情谁还能记得。谁的脑子能有那么好使。”
其他人一想也是,纷纷安慰她,“大花啊,你也别担心,工作组也就是查一查,咱们生产队的账目都清楚着呢,立贵肯定不会有事的。”
齐大花心事重重地点了下头,“但愿如此吧。”
几人正聊着天,突然钱明华跑了过来,他满头大汗,十分急切,“小姑,工作组让你把养鸡厂的账目也拿过去给他们查一查。”
听到这话,钱淑兰立刻站起身,把自己坐的小板凳放到婴儿车的手把上,然后推着就走。
钱明华见她居然往村里走,忙叫住了她,“小姑,你走错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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