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气氛越来越不对,高组长赶紧拍巴掌赶人。
突然他眼一亮,指着一个老奶奶,“你来讲!”这人应该是受过地主压迫的,肯定有许多血泪史。
众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都有些奇怪,这老太太是谁呀?根本不是他们生产队的人呐。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一点都不发怵,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上去,站在台上诉苦:“旧社会的时候,我们穷人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啊!公社把家里的东西全都搜刮走了。我们只能到食堂里吃,天天清汤寡水,全家人都得了浮肿病,脚肚子一按一个凼凼啊!……”
急得高社长把她直往下拉,可老奶奶兴犹未尽,拍着大腿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哭得声嘶力竭,“我可怜的儿啊,就是在60年饿死的啊!他死的时候连60斤都没有呀!瘦成皮包骨头啦!”其声凄厉,让人不禁泪下!
可这诉的什么苦啊,这是诉的“新社会”的苦啊!
钱淑兰有些纳闷,这人是谁呀?居然大老远跑过来砸场子。她侧头问旁边的人,终于有人认识这人,“这人是离咱们五十里外的青河弯生产队的。那个村子饿死了一半。”
钱淑兰叹息一声,这个生产队离大栓子那个生产队很近,想来情况也差不多。
忆苦思甜进行不下去了,高组长进入下一个主题,“咱们来检举腐败分子!”
底下的人一阵沉默,大家都纷纷低下了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活泛劲儿。
高组长微微皱眉,看着站在边上的几个大队干部,脸上都有些审视,“社员们,m主席说阶级斗争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它是一场不可调和的、你死我活的斗争!咱们要清除这些有害蛀虫才能让我们的社会主义道路更加光明,社员们,举起你们的手勇敢地揭发吧。”
底下的人又是沉默。
高组长不得不硬着头皮又喊了一次,依旧是没人愿意站出来。
对牛弹琴的高组长有些恼火,他想了想道,“你们放心!这些人不敢对你们打击报复。”
底下的人依旧没动静。高组长见举报干部肯定没戏了,就退而求其次,“互相检举揭发也行!有没有谁铺张浪费的!这也是有问题的,只要你们提出来,我们帮他改正,有错就改依旧是好同志。”
众人张大了嘴。钱淑兰也是一愣。
铺张浪费?这也算?
不过大家都饿着肚子呢,谁有那个能力铺张浪费?浪费得起来吗?这纯粹就是瞎扯淡!
最后高组长这个会开得跟个独角戏似的,草草地结束了。
第188章
相比王家村生产大队的平静无波,外面已经是惊涛骇浪了。
因为之前许多生产队大队长虚报产量搞浮夸,交的公粮严重不足。账目记得乱七八糟的,许多大队干部落了马!有的是账目有问题,有的是群众举报!
钱淑兰便趁着形势还算清明就写了一封举报信给入驻公社的工作组。
信中指出周三里在当大队长的时候,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按照以往的经验种田,却被乔田宝这个农技员扣了大帽子。
之前的中央会议中,许多领导都为大跃·进和三年饥·荒做了自我批评,更是对之前下达的文件重新做了修改,不再采用“深耕一尺,翻地十遍”这种方式来做了。
工作组把这封举报信上报之后,很快得了批复,周三里也恢复了原先的贫下中农成分。周雪梅得知后,对婆婆更加感激了。之前婆婆跟她说的时候,她其实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毕竟周社长的位子还坐的很稳,怎么可能会自打嘴巴!
这些工作组来他们村居然让大家举报大队干部,他们村这大队干部可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好干部。可这些人却想要在他们头上扣帽子,一定不是好人。
可婆婆却说,这些人虽然是一杆子打翻一条船,可也不能说他们就没有打过坏人。落马的人中起码有一半确实是罪有因得的。
钱淑兰记得一开始的四清目的还是好的,想揪出干部队伍里的害群之马,可到后面就被数字帮利用了。以至于后来那十年人人都处于自危之中。不过这些她自然不会告诉周雪梅。她只想利用一开始的短暂清明时候帮周三里洗刷冤屈!
周雪梅得知这个好消息,心里非常激动!她爹恢复身份了,不用再待在养猪场打扫猪圈了。
周雪梅带着三个孩子亲自去接她爹。周三里看到女儿和外孙,眼圈瞬间红了,没一会儿就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哭。
以前他们都是偷偷见面的,哪里会想到还能有光明正大的一天呢!
“这是我外孙子吧?”周三里蹲下·身子望着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男孩,哭中带笑的问。
虽然离得很近,可周三里没跟两个孩子见过面。主要是养猪场蚊蝇太多,而且小孩子嘴巴没把门的,不知道何时就会嚷嚷来,所以直到现在才是第一次见面。
两个小孩看着跟舅姥爷一样大的老头子有些认生,等他那老树皮一样的手拉着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有些紧张,赶紧挣开躲到周雪梅身后,却又对不是很反感,从周雪梅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瞅着周三里。
周雪梅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扶着她爹的胳膊,“爹,咱先回家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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