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个老太太说的是玉瑛犯了资本主义作风问题,那就是说玉瑛跟杜大梅是一样的问题。她该怎么救玉瑛?
用黄蜂只能管一时,可管不了一世啊。她该怎么办呢?!
这时领头的那个红卫兵,她大概十七八岁,梳着齐耳短发,横眉竖眼对着姜玉瑛道,“大家看看!这就是资产阶级的典型代表!年纪一大把还不结婚!天天对着人笑,穿得一点也不朴素!这就是走小资主义的享乐风!是我们的阶级敌人!我们要打倒她!”
这人振臂一呼,其他红卫兵立刻举着拳头开始响应。
震耳欲聋的叫喊声让钱淑兰顾不上多想,她不顾一切地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大声喊道,“她是我儿媳妇!快要结婚了!你们不能批斗她!”
那个红卫兵看到有人冲出来袒护批斗者,脸上顿时有种难堪,她高高举起一只手让大家安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钱淑兰,“你说她是你儿媳妇?”
周围火辣辣的目光一直冲着钱淑兰看,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她和我儿子已经订婚了。”她从自己挎包里抓出一把糖塞到红卫兵的手里,想笑又担心会被这些人找理由一起批评忙道,“我请你吃喜糖。”
红卫兵看着自己手里的糖,侧头瞅了一眼姜玉瑛。
她眉头紧皱,声音严苛得吓人,“你说她是你儿媳妇就是吗?她刚刚根本没有张嘴说自己要结婚了,你有证明人吗?”
钱淑兰飞快地在脑子里想,就在这时陈主任从里面跑了出来,他举着手像是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我知道,我知道!玉瑛跟我说了!”
红卫兵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们。
她刚想说话,突然从外面又挤进一个红卫兵,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别人听不清,可钱淑兰耳力佳,却听得一清二楚,那人说得是“刚才成文丽在广场那边被黄蜂戳瞎了一只眼睛。”
不等那人说完,突然她眼睛直盯着前面的方向看,又是一群黄蜂冲着这边飞来。刚刚还在说话的红卫兵吓得赶紧往后退。
这红卫兵见她一脸惊恐地往后退,十分不解地回头,迎面就撞上这一群黄蜂。
“啊!”那红卫兵捂着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围观的人群也顾不上看热闹,立刻抱头逃窜,钱淑兰就在这时趁乱拉着姜玉瑛往巷子里跑。
她趴在巷子里,看着那群红卫兵正在手忙脚乱地挥舞着黄蜂!
钱淑兰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咬吧,咬吧,咬死你们!
她正看得热闹,突然听到后面一阵哭声,钱淑兰这才猛然间回过神来。
只见玉瑛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钱淑兰也顾不上看热闹了,她抱着玉瑛,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发泄。
姜玉瑛情绪很失控,一个劲儿地抓着钱淑兰的胳膊,不停地哭,钱淑兰只好轻声安抚她,“别哭了,别哭了!”
等她哭够了,钱淑兰从自己挎包里拿出帕子给她擦脸。
“干娘!”
钱淑兰侧头看了一眼外面,那些红卫兵已经没影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扶着姜玉瑛站起来,皱眉不解,“上回不是跟你说了吗?要注意打扮,怎么还会被他们这些人盯上呢?”
上回开会的时候,钱淑兰还特地把姜玉瑛也叫回去的。从穿衣打扮到言行举止,她都叮嘱了一遍,玉瑛不可能明知故犯的。
姜玉瑛抹着眼泪,“干娘的话我一直都听的,我穿得并没有很时髦!”
钱淑兰低头看着她的打扮,一身宽大的湛蓝色棉衣。连朵花都没有,而且这衣服只有五六成新。唯一能挑出毛病的也就是干净了些。
钱淑兰也知道不能怪她,更加不解了,“既然你穿的没问题,可为什么那些人还会批斗你呢?”
姜玉瑛捂着脸,眼神愤恨,“现在县城已经乱起来了,这些造反派得了m主席的支持,不仅到学校批斗老师,还开始到处抓我们这些不结婚的女人,说我们思想有问题!干娘,我现在该怎么办?”
钱淑兰也在想这个问题,虽然姜玉瑛长得还算漂亮,可也只是比一般人漂亮一点点而已,并没有到引人嫉妒的地步。就刚刚那个批斗姜玉瑛的红卫兵长得就比姜玉瑛还要好看。
恐怕那人对姜玉瑛不是嫉妒,而是真的在批判她的小资主义情调。
这说明在这年代是不允许单身女性活得太光鲜。看来文革的残酷远比钱淑兰在书本里看到的还要荒诞!
可她改变不了这个社会,只能在这艰难的时代中夹缝生存下去。
套用一句流行语: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下半辈子的苟且。
所以摆在姜玉瑛面前的路只有三条:
第一条:她送玉瑛到香港。
第二条:结婚,找个人嫁了,自然就不会有人再批斗她,玉瑛也不用离乡背井讨生活。
第三条:玉瑛跟她到乡下躲避一阵。可文革要十年呢,玉瑛不能一直待在乡下吧。而且乡下对玉瑛这种离婚妇人并不比城里宽容。这条直接被她排除。
钱淑兰把自己的想法跟姜玉瑛说了一遍。
姜玉瑛低着头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钱淑兰正在想劝她别太犟了,单身是好,可连性命都要没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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