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准备开思想大会。
钱淑兰趁机提了个意见,“我看咱们先开了小会吧。关于知青的?”
“知青们怎么了?”
“督促大家尽量不要跟知青们结婚,告诉他们后果。还有告诉一定要告诉知青们,如果他们要跟乡下人结婚,就不能回城。也算是警告这些知青不要动歪脑筋。”
钱明华细细一想,也觉得是个法子。
先开了个户主会议,王守泉把娶知青和嫁给知青的缺点都说出来了,末了又道,“这些人都是大城市来的,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回去了,所以大家对子女的婚事要掂量掂量,要慎重。”
等这些人走了,钱明华和王守泉又给知青们开会,也算是给他们浮躁的心打了一剂强心针,“你们只要好好干活,就能早点进养鸡场,鸡蛋和公鸡都会有的。过年时的猪肉也有你们的份。别再折腾!如果上面有新政策,我们肯定会通知你们的。如果你们跟村里人结了婚,可就彻底回不去了,我先给你们说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也有人在庆幸。
在九月初的时候,全生产队的人全都聚在打谷场开思想报告会。
公社的三位领导都过来了,三人的位子是位于会议的右上角,其他社员们都搬着小板凳坐下。
一排民兵拿着枪站在领导后面,似乎是在守卫这三人。
这次王守泉没有站在台子上,而是站在最前面开始讲,“忆苦思甜!咱们就说说旧社会时受的罪吧。”
第一次开这种会的时候大家根本分不清旧社会和新社会。
后来开的次数多了,大家也就能分清楚了。
为了应付这种事情,王守泉通常都是让底下人讲以前鬼子扫荡时的悲惨事迹,演讲者一般都是步履蹒跚的老人。
因为老人年纪大,语速比较慢,而且还啰嗦,一句话能反复讲好几遍,这一讲就能讲三四个小时。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这次却有些例外,忆苦思甜的讲完之后。
社员们都蠢蠢欲动,抖着了抖已经快要坐麻的屁股和腿。小敏听着昏昏欲睡,钱淑兰担心她跌倒,便把她打横抱起。让她睡得舒服些。
周社长忍着打哈欠得冲动,每次都是同一套说辞,他听着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陈书记双掌相击,“说得好!”
似乎应景似的,底下人在他说完这句话顿时发出雷霆般的掌声,负责演讲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王守泉刚想站到最前面,张嘴就要喊,“散~”会字还没说出口,就见雷主任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大踏步走到王守泉的旁边,“我来说两句!”
王守泉脸色有些难看,可到底不敢说什么,退到旁边把地方让给了他。
“咱们今天这个会,还得要开始新一个主题,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似乎是担心大家听不懂,他务自解释起来,“m主席说了,阶级斗争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它是一场不可调和的、你死我活的斗争。咱们千万不要忘了阶级斗争。大家都好好想想,咱们生产队都有哪些人有资产阶级反动现象。”
底下的社员们冲着他接二连三地喊,“咱们生产队没有资本家!都是贫下中农!”
雷主任板着脸,“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资本家都是在慢慢滋生的。”
突然他高举右手,抖了抖手上的信,“看!这是有人写给我的匿名举报信。”他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来,高举起来,“看,这就是举报信!这说明资本阶级还是存在的。”
底下的社员们全都震惊了,互相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王守泉和钱明华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愤怒,而后齐齐看向那些知青们。
知青们因为没有板凳,所以是直接坐在地上的,在队伍的最后面,十五个人全挤在一起。
顺着这两人的视线,社员们也都看向这些知青。
不用说了,肯定是这些人干的。他们生产队一向齐心,互相又都是沾亲带故的,就算有摩擦,也不可能会干出举报的事情。
这些知青们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如坐针毡。
沈艳红推了推身边的孔秋云,“孔秋云,怎么办?那些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可怕,好像要把我们吃了一样。”
孔秋云若有所思,“他们怀疑那信是我们这些知青写的。”
沈艳红惊了一下,“怎么可能!我才没写!”
此时,孔秋云的脸色已经是相当难看了,“好不容易社员们能善待我们了,可又有人整这么一出。以后咱们还怎么过下去啊?”
她不自觉地收紧双腿,两手抱着膝盖,把头埋进膝盖里,不敢再看,她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哭。
沈艳红懵了,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晃了晃,“孔秋云?你怎么哭了?”
稍微有点脑子的知青都能猜到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根本不敢看这些社员们的目光。
苏爱国和葛小云齐齐对视一眼,两人都站起来,“雷主任,我想问下那封信是谁写的?”
众知青们纷纷站起来,“对,是谁写的!”
他们绝对不能背这个黑锅,他们必须把坏人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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