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起她披风上的帽子。“日头正艳,别晒伤了。”然后在她惊愕中抱她上了马背。
她的心头好像被什么击中般,又像有一团东西紧紧的塞住胸口。
随即他也上了马脊,策马缓行。
她微侧著脸,好让她的声音能传进他耳里,“你不用披风吗?还有,你的大草帽呢?”他不是比她还怕风吹日晒?
“大草帽我扔了,那太引入注目了,从现在开始,我得保护好你的安全。”施一豪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管家的家产,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阻止赵、管两家联姻,怕只怕施一豪到时会对她不利。
“我看你是怕我逃走吧!”她转过脸,拉紧了身上的披风。披风上有他体贴的暖意,可他又执意送她去赵家成亲,这一切的一切,如同前头的黄沙滚滚、看不清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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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前,冷御风在市集上将骏马给卖了。马儿这段时间跟著他们长途奔波,也该休息了。
他预定今晚在客栈留宿,明早他将乘舟渡河,然后走捷径翻越一座山,进入相邻的铜林县。
在这段行程的最后,他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他不放心她单独住一房,于是假装是兄妹,只跟掌柜要了一间上房。
谁要跟他是兄妹!她家的哥哥弟弟已经够多了。她瞠眼看他,等著他解释。
“出门在外,一切讲求方便,冒犯姑娘之处,还请管姑娘见谅。”内心愈澎湃,他就愈强装镇定,在面对她天真姣好的容颜时,他得保持一贯的冷淡。
他说话的方式,她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冷二爷,孤男寡女同住一房,要是被赵家知道,你想他们还会要我这个媳妇吗?”
“管姑娘放心,我坐著打盹就行,绝对不会妨碍到你的名声;况且,你不说我不说,赵家不会有人知道的。”他向她解释。
“你跟我同睡一房,就已经坏了我的名节了。”他这样时时刻刻盯著她,为的还是他自己!
他眉一挑,笑得很无奈,“那姑娘认为该怎么办?”
“你自己再去要一间房,别跟我睡同间。”别说她的睡相难看,就算好看,她也不想被他那双利眼盯著。
“没有芬芳相伴,万一再有歹徒侵入……”
提到这,她不免要心惊和气馁,愣愣的不知要如何反驳。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句话像变成了例行性,每晚他总要这样说一遍。但他任何体贴的心思,在她心里,全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早日到达赵家。
“我偏不睡!我为何事事都要听你的?你是镖客,我是镖物,我睡不睡关你何事?你要的不就是银子吗?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葬送我一生的幸福……我偏不听你的、不听你的!”说到最后,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洒落在她绝丽的容颜上。
从小就跟著父亲走镖,拿人钱财,平安将镖物送达,是天经地义的事。火龙堂会有今日的名声,靠的是信用。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单纯的买卖行为,有一天会让他面临两难。
火龙堂是做生意的,考量的当然是利益。即使没有利益,也要考量交情;而在没有交情的情况下,就只能当是大发慈悲了。
他一向没有多余的慈悲心,在四兄弟中,他的心肠最硬,淡漠得从不正眼瞧世间事,虽不致见死不救,但他也绝不会是拔刀相助的人,更不会替自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不像大哥空有一副威风凛凛、刚毅不屈的外表,却是十足的软心肠。
看著眼前指控的小脸,梨花带泪好不可怜……他何时也变得跟大哥一样了?!
大哥的前车之鉴不远,这时时提醒著他,别为了一个姑娘断送自己大好的前程,更别让火龙堂陷于不仁不义之中。
理智与感情,他痛苦的下了决定──
他趋前一步,“赵群是个仪表堂堂的男人,至少我认识的赵群是如此,你若嫁给了他,他定会给你幸福的。”
她的盈盈水眸就这么直直瞅著他。
那双眼呀,含著多少幽怨,为何他会觉得心痛、觉得无奈和不舍?他不是不懂,但还是得狠下心来。
“睡吧!到了赵家,一切就明白了。”赵群富甲天下,是很多姑娘梦寐以求的对象,相信她也该会喜欢他的。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她依了父母之命嫁给赵群,他交差了事,火龙堂也能赚进赏银,就依原来既定的计画进行。他说服自己,他很懒,懒得有太多变化,他不想用太多精力去蹚这趟浑水,他该视而不见那含怨的眸子,他该隐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情感。
她抡起拳头,往他胸口交互敲打著,“你为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就算赵群是人
中之龙,我也不要喜欢他!”
她的粉拳犹如午后的雷雨,轰然敲进他心坎中。
他任由她发泄。她的思维著实大胆了些,虽说施一豪的巧言令色对她有所欺骗,但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就应该照著传统,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她偏不。
“别哭了。”他轻轻拍上她抽搐的肩,“哭肿了眼,会变丑的。”
明明他是狠心绝意的,明明她恨他恨得入骨,为何她还会感觉到那若有似无的温柔?为何她的心像被撕扯般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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