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忠激动得吧嗒吧嗒地抽烟锅。刘氏也兴奋地说:“女儿,卖炊饼就行了,一个月下来岂不是能有三十两银子吗?”
琼娘拢好了帐笑道:“娘,那些个工匠再过几个月也就完工了,到时候百十来人的工匠一散,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客流?倒是来皇山的都是些官家王侯的家眷,只怕也看不上这肉汁炊饼了。我们还得快些拾掇了店铺,让素斋早日开张是正经。”
崔忠吧嗒着烟袋道:“甭听你娘的,她就是见识浅,没见过什么大钱!”
刘氏瞪眼道:“说得像你见过聚宝盆一样!老东西,还不快去给姑娘烧水泡一泡手脚?”
夜色虽浓,可是一家人却有说有笑。
虽则几日后有人模仿的崔家,也卖起了肉汁炊饼。但因为做不出琼娘那香飘百里的味道,生意寥寥无几,便只能作罢。
如此一来,一家四口每日都忙的团团转,这边雇佣工匠继续抹平地面,给墙上墙灰。那边每日还要在路旁出摊。
别说琼娘,就是干惯了力气活的崔家夫妻俩也是每到晚上累得筋疲力尽。
不过虽然累,琼娘却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甚是有盼头。店面收拾整齐后,到了细软装饰的环节也格外用心。
她自来品位不俗,店面里的书画不用去采买,自己买了宣纸,画好后请人裱糊好,挂在整洁的墙面上,顿时生出了几分雅致。
店里隔断的花屏买不起太贵的。琼娘便买了素面的净屏,然后自己上针线,绣上两面蜀绣的兰花点缀,再不见廉价的感觉,只带着悠远的意境。
待得桌椅采买摆放整齐,清幽淡雅的内室,已经装点出了琼娘多独有的味道。
刘氏嫌弃那座椅摆放的太稀疏,坐不了几个客人,想要摆得密实些。
琼娘笑着解释,来食素斋的,都好一个“静”字,三五闺友相聚一处,食用素斋,聊一聊佛法心得,最是惬意。经营素食斋园,就得经营出于酒楼熙熙攘攘不同的意境来。
如今琼娘说什么,刘氏全是听的。待听女儿这么一解释,便觉得又露了自家的短浅,便不再言语,只勤快地揉洗了抹布,将店面收拾得一尘不染。
这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当皇山的寺庙开门迎客时,琼娘家店面的牌匾也已经挂上了,黑漆金字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素心斋。
在斋馆开业时,琼娘嫌吵,并没有放上几挂鞭炮,只是在店门口摆放了矮地的大口水缸,里面养了睡莲,还蓄了几尾金鱼,正一正店门的风水,也让初进店里的人感觉到一丝清爽。
可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店面装修整齐,山门也迎来了香客后,素心斋的门前却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眼看着山下路旁的店面生意兴隆,而她家的店面因为在坡上乏人问津。刘氏急得嘴边起了一圈的水泡。崔忠每日蹲坐在山坡上,看着坡下香客人来人往,只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话也变得越来越少。
崔传宝趁着爹娘不注意,偷偷责备琼娘:“怎么办,半个客人都没有,都是你非要买这处店面!离得官道老远,谁会来这里吃饭?现在没有生意,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我去买肉,你明日和面,再做些炊饼吧。”
琼娘正坐在窗下用针线穿着香菇,山里阴凉,正好阴着香菇备用。
听见哥哥这么一说,她抬眼望了望外面的天,便又继续串着香菇道:“不急,总有你忙的时候……对了,这几日你的腿伤也好了,跟爹爹上山割些草回来吧,垛在马棚里,别等到客人来了,拉车的马,无料可食。”
这若是崔萍儿,传宝定然是要去拧她的耳朵,让她醒一醒的。一连几天,连人都没有,哪来的什么的马匹啊?
可是琼娘就算坐在小板凳上也是端端正正,自有一副淑女的气质,怎么也不是个能随便动手拧耳朵的小乡丫头。传宝心内有气,却一时发泄不得,气得只好出门上山掏鸟蛋去了。
又过了几日,刘氏再也耐不住了,舍下脸面,准备跟崔忠下山拉些客人上来。可是下了山去,看着来来往往的华贵马车、仆从软轿,怎么拦着他们上山坡用餐啊?
这一天天气闷热,太阳毒辣辣的,二人在路旁站了好一会,除了吃得满嘴的扬尘,晒得满头热汗,剩下的全无收获,只能怏怏回了店中。
这盛夏时节,天气说变就变,二人刚上了山坡,天边的黑云便压了过来。一转眼的功夫,豆大的雨点乱溅,很快就转成了瓢泼大雨。
燥热的天儿顿时转凉了,跟着一起凉了的,还有刘氏的心。
完了,这么大的雨,彻底的没有戏了。打量着修饰一新的屋堂,刘氏的眼睛湿润了,只觉得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银全打了水漂。
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有主意,怎么可全信了女儿琼娘的话?到底是个没经过事儿的孩子,她哪里懂得什么生意经啊!
可是琼娘看到屋外的大雨如注时,却欣喜地说道:“终于下雨了!”
当她转身来到刘氏红了眼眶时,便拉着她的手道:“娘,别急,我们家的生意很快就能上门了。”
刘氏现在如何能再信她的话,只哽咽道:“没事,娘就是一时的难受,没事……大不了我们还回芙蓉镇卖糕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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