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经了这事,他自觉愧对琼娘,原本是想作为兄长一力承担的事情, 却闹得她要面对养母的上门追讨。这几日来, 连柳府都没有回, 只一个人在轮值休息的斋房里闷闷不乐。
可谁曾想, 这日却接了琼娘的亲笔书信一封, 直言崔家近日遭逢家丑, 需得大哥前来帮衬一二。
琼娘还了崔家后,一直是泾渭分明的态度,不愿跟柳家有太多的牵涉。而如今主动写信, 足见事态的严重。
他当下跟人换了轮值, 骑马赶到了崔家。见了琼娘才知有人要来讹诈之事。
那差役和里正, 俱是他找来的。
方才他虽然没有出屋,可是那女人满身的风尘味简直不用那村的里正卡开口证实,都能嗅闻得出。
崔家的大哥太不像话!竟然眼瞎的往家里招揽这些个脏污,累及得琼娘这从来都是温温雅雅的闺秀要跟个乡间娼妇打交道……
柳将琼心内再次打定主意,得了机会,便带着琼娘远离崔家, 免得没见识的崔家人平白辱没了琼娘的一生。
可是想起他初来时, 琼娘意有隐晦地说此事背后另有主谋, 大约是柳府里的人时,柳将琚便抑制不住怒火。
如果真如琼娘所言,岂不是有人故意做套,要陷崔家于不幸?
如今拿下这姐弟,便立意查个水落石出。
那赵莲娘见崔传宝始终不曾出面,登时哭喊崔郎,指望着他念在往日旧情,免了自己的牢狱之灾。
可惜她不知,此时自己每喊一声,都是提醒了崔传宝自己这段时日是多么愚蠢。他此时坐在父母的房中,在崔氏夫妻的注视下都恨不得钻入了地缝。
那赵家的姐弟,本来就无甚骨气,被戳穿了骗局后,便是一顿哭嚎,挨了几个耳光后,便将柳府的高管事全交代了。
那柳将琚一听,心内翻了个。直直地回望琼娘。
琼娘无意假装自己不知情,只是看着她的昔日的大哥平静地道:“我不是想为难大哥你去惩戒那真正的幕后之人。可是她实在欺人太甚,怎么天大的仇恨?居然能忍心对教养她多年的父母兄长下套子。大哥你替我给她带个话吧,她既然放不开往事,立意要与我为难到底。我崔琼娘也不是个认人揉捏的,只是到时怕是要累及了柳大人还有……大哥你的声誉,希望大哥能先原谅琼娘的无奈……”
琼娘话里的意思,柳将琚句句都懂。他伸手紧紧捏住了琼娘的肩旁,想说别怕,有大哥保护你。
可是此时说什么也是苍白无力,最后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拧紧了浓眉,命人拎提走了那一院子的地痞。
琼娘看着大哥健壮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道:“打了井水,清洗院子里的腌臜味儿,一会回食斋,开门做生意!”
此时的柳萍川倒是一脸泰然,正在吏部尚书郎靳大人的府上作客。
算起来,她回到柳家甚久,因为前世里回到柳府后,自己不愿落后琼娘太多,一直勤奋刻苦,所以有些闺秀功底。
这次回了柳家,因为年龄尚小,尧氏更是下力气栽培,加之她可以模仿着前世琼娘的待人接物,渐渐的,也叫人心生好感,那乞巧节的不当,也在她刻意谦卑下,被人渐渐遗忘。
于是她结交下了几个手帕之交。
这靳大人的女儿云曦小姐便是其中一个。这云曦前世里,乃是跟柳家将琼齐名的才女。
柳萍川刻意与她交好,不光是因为云曦小姐才情斐然,更重要的是,一年之后,太子的正妃因为难产血崩殁了,这位云曦小姐将会是下一任太子妃。
正因为如此,柳萍川立意要与未来的皇后结下深厚的手帕情谊。
这一日,云曦起了个诗社,前来递交诗单子的不光是各府小姐,连那雍阳公主也来凑趣了。
只是她入了花园子里,看见那柳萍川也在,心自不喜,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云曦乃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物,当然看得出,笑着对柳萍川道:“公主乃是个性情敦纯之人,你在乞巧节上与她不小心撞了技艺,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趁着诗社相遇的机会,以茶代酒,与公主陪个不是,免得日后见了总是尴尴尬尬的。”
云曦说得在理,雍阳公主的确是个好哄之人。若只是碰巧撞了技艺这一件事,这位公主大约都不会记得过夜。
可偏偏这位公主从琅王的别馆那,知晓了柳萍川抄袭琼娘诗作,沽名钓誉的事情,是以对于柳萍川效仿琼娘喷墨画,与自己一较高下的关节,便感到尤为呕心。
她私下里将此事说给了自己的母妃听,可是母妃却一脸严肃地说,柳大人找回亲生骨肉,原本是喜事。那位小姐久在民间,难免有疏漏之处。
身为皇家人,当体谅臣下的不易。她作为堂堂公主,更不可明知臣子家的短处,而去揭他人之短。
雍阳公主因为前些日子闹着要去找寻琅王,受了皇帝的申斥,这几日也是畏惧着龙威。听了母亲这般一说,也是记在了心里。
柳萍川端了茶盏过来赔礼时,她可真是强忍着不适,勉强饮了一杯,算是周全了柳大人的颜面。
不过这几个小姐眼里看来,却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之前的尴尬别扭一扫而空,便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快要中午时,有人提议去素心斋用饭。云曦迟疑道:“今日没有预约,恐怕是难有坐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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