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被挖了心死在这里,一睁眼睛问:“希里兰德,你不道歉么?”
希里兰德身上很多伤口,算一算,实际上还没有贝茜的多。
他就摸一摸她的伤口,一道,两道,三道,有的借着身体死亡前的痊愈能力悄悄长好了,有的来不及,样
子可怕地留在那里,卷成奇怪的形状。
摸到心口,他眼里滴出血来,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慢慢道:“伊丽莎白,我的肋骨被抽掉了。”
贝茜一动不动,没有听见,再不能听见。
“对不起。”希里兰德道,“你听,对不起。”
他觉得自己这样道歉真是低声下气,想是因为她,顿时又不觉得低声下气,弯唇笑起来,随即放声痛哭。
他的伊丽莎白没有了。
是最爱的这一个,如今才懂什么叫爱,所有的一切因他的自私而起,如今彻底失去了他的全部。
内战没有结束。
霍尔不见踪影,也没有人能找到希里兰德,但血族与血族仍旧在缠斗。
贝茜被希里兰德藏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静静地无声息地睡着。
希里兰德在她身旁坐成了枯木。
日落时,他站起身,将一把匕首放到了她手里,用掌心包覆着她的手,剖开了他的心。
他是真的很强大,强大到挖出心脏还能继续动,心跳停了,呼吸还没停,还能够支撑着用剩余的力量封存
保护她。
日复一日,贝茜依然干净,他却脏兮兮,成了个无心的蓬头垢面的怪物。
希里兰德等了很久很久,贝茜一直没有醒。
然后有一天,阳光很好,他趴在贝茜身旁,想慢慢亲一下她的手,发觉自己太脏,费力缩回去,动作做到
一半不想做了,就还那样趴着,低声道:“再等你一会儿。”
话音刚落,身体塌下去,化作一地的飞灰。封闭起来的大厅里。
已有许多士兵去开门,手还没碰上,就被搅着血腥味的厉风割开了皮肉,竟触碰也触碰不得。
苏的一双手都成了红的。
如宁芙所言,封闭大厅里的境况实在乐观不到哪里去。
霍尔在希里兰德还是吸血鬼的时候尚且与他势均力敌,如今面对人类躯体的希里兰德,即便力量经了贝
茜、宁芙与赫恩那一剑已削弱不少,仍旧将他压制得死死。
唯独忌惮那把沾了赫恩鲜血的长剑。
希里兰德肩头、手、腰腹和腿,凡眼睛能看得见的地方几乎都有伤口,双方杀红了眼,他也不觉疼痛,仍
支撑着去劈四面八方涌来的蝙蝠。
但他一个失误,竟出了错手,旋即被袭倒在地。
背后是连接天花板的大理石柱,这一撞令他咳嗽两声,嘴角滑下血来。
待握紧柱台爬坐起,却被两道铁索贯穿了肩膀,钉死在石柱上。
霍尔的耐心和精力都在透支。
他没料到多年之后再战竟生出几分力不从心,越发暴躁,本来就要杀希里兰德复仇,此刻制住了他,再拖
延不了从高处飞落。
他手中没有利刃,他就是利刃。
杀人的欲念强烈得能将动弹不得的希里兰德磨成齑粉,面对面指爪穿破皮肉那一刻,霍尔却看见希里兰德
噙着血扬起的一个冷笑。
他心口发凉,像灌进来一通彻夜的冷风。
颤巍巍低头去看,却哪里是冷风,贯穿了心脏的是霜雪般锋利的刃。
正中要害,一点喘息也不留。
霍尔脸上终于表现出点难以置信,心口的剧痛伴随着死亡阴影蔓延开来,知道就要这么死,趁身上气力还
没消失,抓进希里兰德腹部的手狠狠地再旋拧进去。
希里兰德身体一抖,已经抓不住剑,脸色一瞬间成了灰白的。
“得意什么,你也要死。”霍尔大笑道。
贝茜经历了短暂而昏沉的一场睡眠。
她睡得很不安生,身体的疼痛一直在持续,最后终于有所缓解,却不知一挥手碰着了什么,戳破伤口一
般,在眼前撞开一大片殷红。
倏然惊醒,耳畔是已经叫了许久的“伊丽莎白大人”,她看见匍匐在跟前的苏。
“求你救他……”
然后她听见说,希里兰德快死了。
这才像梦一样。
她还躺在赫恩怀里,闻言有些失神,四处看,问:“怎么要死了?”
“他杀了那个吸血鬼。”赫恩道。
“希里兰德大人欠你一条命,他把心给了你,已经还过了。”苏一双眼睛黯淡下去,说一句话,又是匍
匐,头抵着地,撞出深深的血印,“求你救他。”
贝茜不知道她身体里这颗是希里兰德的心。
待彻彻底底从苏的口中弄清始末,她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摸摸心口,默了许久。
最终赫恩抱着她,去看被钉在石柱上的希里兰德。
要死的人成了他,那被狠狠刺穿了的肩和腹,像每一寸骨肉都已经准备化作尘土。
那样霸道又冷漠的吸血鬼,变了人一样也一样不可一世的,他居然要死了。
赫恩把贝茜小心地放下去。
她身上还很疼,抬起没折的那只手也不很有力气,轻轻地颤着,想去碰希里兰德的脸,才到中途又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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