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空气都化作利刃,刀刀入肉,一瞬间闻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不过沉闷得令人窒息的空气伴随着一点甜的血味。
他突然笑起来。
贝茜再看他一眼,那抵着他的右手转了一下腕,慢慢收拢五指,最后一根手指也握紧掌心时尤其用力,似
将空气狠狠抓握,随即听得清清楚楚的骨骼碎裂声从他身体传出。
这么一幕谁都没想到。
那吸血鬼濒死之际,眼中猩红飞快消退,仍旧紧盯着贝茜的一双眼,仿佛隔着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唇边还残留着些痛到极致反畅快的笑意,他对她道:“你都苏醒了,他醒来的时候必定不远。偷过来的东
西,总有一天你要还回去——”
话未说尽,便给厉风卷成粉末,骤然碎在空气中,散开一大片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再没留下什么东西,死得干干净净。
贝茜那一只手还紧握着,若抓握流沙,实则什么也没捏住,都从指缝里流逝得干干净净。
“伊丽莎白!”赫恩近前来扶住她的肩,抿紧唇线再没说别的什么,抱起她要离开这地方往外去。
否则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一个吸血鬼在几双眼皮底下被碎得连骨头也不剩,但还远远不及这表现异常的小人儿来得让人惊心。
贝茜眼神还涣散着,这回却总算没像方才般推开赫恩,乖乖地给抱进他怀里。
越过他的肩头,她对视上一双眼睛。
冷漠漠的浅灰里锁着她的面孔,锁是强烈交织着的复杂情绪,忽而闪过一丝极其熟悉的强烈占有欲,看得
她一个激灵,神识归位如大梦初醒,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弗雷德低头扶住额,表情有些痛苦。手中剑已不足以支撑躯体,唯有斜斜倚靠在墙面上。
那身军装都沾了脏污。
方才那的对视仿佛是错觉,贝茜还被围困在莫名其妙换了场景的不真实里,扭头看见赫恩已经快迈出牢
门,抬手搭了他的肩,问:“怎么要出去?”
只是话音刚落,脑子里头翻页一般飞速闪回了之前杀那吸血鬼的经过。
翻手生覆手死的人长着她的脸,那双手明明还干干净净,转瞬间便沾了许多的血。
贝茜眨了一下眼睛,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赫恩怀中抱着的身子在瞬间僵直之后马上颤抖起来,她没有哭,只颤着手问已然停下脚步的他,声音再轻
不过,仿佛怕惊动了噩梦要卷土重来:“是我吗?”
“我们出去再说。”赫恩温声道。
抬手握了她的手在面颊上贴一贴:“没事,不要怕。”
贝茜又颤一下。
眼中握了她的手的哪里还是赫恩,分明已经是个银发的强大吸血鬼,一张漂亮的脸让冰雪也黯然失色。
彼时希里兰德握着她的手,往外伸直了,叫她看清楚他同她交缠着的五指。
“你身体里有我的血,自然也有我的力量,该认清楚自己的与众不同,伊丽莎白。”他将她的手凑到唇边
亲,字字句句说得很慢,再想一想便想起来,他那时候是在教她,遇到敌人,即便夺了他的性命也不必害怕。
“杀人不见血,那才最漂亮。”
他见她不说话,也不喜欢这个话题,终于懒洋洋地住了嘴,将她揽抱在腿上:“如果实在怕,就躲到我怀里。没人能碰你一根手指头。”
第39章
王都来的贵客在纳蒂逗留了好几天。
关押在地牢的吸血鬼死无全尸这种事情实在匪夷所思,所幸还只是个封存于几人之口的秘密,虽不知赫恩
同弗雷德是如何跟当时候在外头凤凰城的城主解释,但那日之后关于吸血鬼的一切便没了下文,不懂内情的人
不关心,懂内情的人已经整装,准备踏上回王都的行程。
本来以赫恩的处理速度当天就能离开这座城,贝茜的状态倒也不至于太差,上路完全没有问题。
意外起于弗雷德。
见到无名吸血鬼那日他的脸色一直不大好,走出地牢,晚上便发起高烧。
仿佛潜伏在身体里迟迟不愿意好的感冒得了助力,一下子如野草疯长之势肆虐起来,以至于到了昏迷不醒
的地步。
卧床的将军难得表现出几分平时从未曾有的羸弱,俊脸掩了一半在被下,一呼一吸间两颊都浮起淡淡的病
态的红,额头覆了薄汗,用浸泡过冷水的手帕去贴一贴时,眉头都聚拢着。
请人来看过,沉吟半晌,末了慢慢说出两个字:“梦魇。”
只是不知道什么梦魇竟这样厉害,仿佛铺天盖地的网,桎梏得神识也无力挣脱,连睁眼返回现实来的力气
都给剥夺得一干二净。
医术再厉害的人也诊断不出来。
“先退烧再说。”赫恩道。
历经一番周折终于令得弗雷德退烧醒转,已经又是两三天之后的事。
“殿下。”维克托站在门边,原本垂着头发呆,看见踏入眼帘的黑军靴,忙抬起脑袋来,压低声音道。
他说话颇有些小心,怕惊动了那紧闭房门内的人。
赫恩走近,并未急着去开房门,站定了问维克托:“她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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