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奴与莫稽重归于好再次赢得满堂喝彩,高昂的喝彩声穿透了菲薄的窗棂落入玉微耳中。她忍不住轻蹙起眉心。
一片喝彩声中,她低低的声音响起:“哥哥相信浪子回头吗?”
玉衍放下茶盏的手一顿,深不见底的目光隔着浅浅的雾色落在玉微身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是一起离开祁公馆来戏园子这一路中玉衍第一次抬头正视她。
玉微透过朦胧的窗子看向戏台,戏快落幕,金玉奴选择原谅莫稽,她轻勾起唇角:“那浪子为什么会选择回头呢?”
她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玉衍,声音极低,拖长的尾音浸在戏尽人离的喧闹中。
就像是萧今,他重生后便是真的回头,洗心革面了吗?
玉微唇角扬起讽刺的笑。
玉衍顺着玉微的目光看向灯光已经暗下来的戏台子,看见玉微唇角那抹讽刺的笑时,叩在桌面的指尖轻点了两下,缓声道:“曾经为什么不肯回头,现在自然也会为了同样的理由回头。”
人性不变,故而理由也未曾变过,只是所处境地不同,心境不同,浪子的选择自然也有所不同。
玉微转过眼,盯着玉衍,突然低声笑了,不同于刚才讽刺的笑,这一次她笑得意味不明:“那哥哥觉得萧今算不算是浪子呢?”
她轻缓地笑着,一点点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弧度,筛落碎金的眼眸中糅进了三分执拗,凝聚成一个黑色的点倒映在玉衍墨色的凤眸里。
玉衍不答,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吧,戏散了。”
他一站起身,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线更是阴暗了几分,玉微的身体完全被笼罩在影影绰绰的黑暗里,她逆着阴翳的光束望向玉衍。
他的神色也隐在昏暗里,看不真切,但即便不看,玉微也能料想得到他必定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站起身,他已经转身离开。
玉微目视着玉衍的背影,微眯起眼,玉衍并没有避开她的问题,他用五个字告诉她,无论萧今是不是浪子,她和萧今都无法破镜重圆,戏早已经散了。
玉微抓起手包,三步并作两步追上玉衍:“戏散了,那南北军系呢?”
玉衍迈出去的步子一顿,垂眸看向玉微。
玉微莞尔一笑:“南北军系执掌中央权柄多时,然而近年来却因为内讧割裂,如今不止禹南军系对南北军系这块肥肉虎视眈眈,A国更是想借禹南军系之手操控南北军系。”
她加重语气:“介时,恐怕就不是禹南军系一枝独大那般简单。”
玉衍微拧眉:“舟辞告诉你的?”
她唤:“哥哥。”
玉衍没说话。
玉微轻轻笑了笑,再度倒了回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我和你一样,出身玉家。”
已经凉了。
她不是一无所知的花瓶,委托者也不是。
对玉衍,与其装柔弱扮天真,不如和他一般强大,深不可测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她倒掉凉透的茶,重新执起茶壶倒茶,滚烫的浅色茶水注入茶盏,白雾缭缭,她补充道:“我只是想知道还能平静多久。”
她能分析现在的局势,却无法精准地预料已经被打乱轨迹世界的走势。
玉衍幽深的凤眸凝聚起一团墨色,淡淡开口:“北城会一直平静下去。”
浅香弥漫时,玉微停下了倒茶的动作,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艳阳高照。
第100章 乱世生殊(二十二)
玉微嗤笑:“世外桃源的平静吗?”
玉衍也折身走回:“世外桃源的平静也好,海晏河清的平静也罢,总归不会殃及北城。”
玉微失笑地道:“城门失火,焉能不殃及池鱼?”
萧今的一举一动,未必不能影响到祁系。
A国是虎狼之国,向来深谋远虑,步步为营,萧今同A国做买卖,无异于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A国这次宣扬要同B国打闪电战,也不过是放的一个烟雾.弹。
如果所料不错,A国这次本来就只是想摆禹南军系一道,让他们自此再不敢起反叛之心,此举又牵制了B国,自然而然地把闪电战过度成拉锯战,B国不会怀疑A国石油资源不足,只会以为A国找到了新油田,有了充足的后备,进而忌惮三分,不敢轻举妄动。
而A国趁着这三分忌惮,得到短暂的战中喘息,倘若此时禹南军系与卓系军系动手,A国便能坐享其成,吞下两大军系,真正得到充足的后备;若是不能,A国利用B国的忌惮休养生息,真正再次大战时也未尝不能一举拿下B国。
一举数得。
玉衍优雅地坐下:“你想知道的并不是还能平静多久。”
不是问句。
玉微莞尔一笑:“果真什么都逃不过哥哥的眼睛。”她捋了捋耳鬓的发,若有所思地道:“我想知道的的确不是还能平静多久。”
乱世里,平静不过是山雨欲来前的幻景,终究会被撕破,她没想过能一直平静下去。
只是祁舟辞今天突然的离开激起了她的危机感,她像是被保护的娇花,在这乱世里安逸得太久,几乎快要忘记了这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她问:“会有两军对峙那一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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