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想起裴颐的一句话,瞬间转了语气,蹙起眉心质问道:“或者我该问你,你说你知道我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裴颐见玉微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他抬手细细地抚在她的眼眸边缘,语气渐渐低了下去:“云皇后重伤那日,我被困在太子府。”
玉微的瞳孔骤然一缩,倏然抬手捏住了裴颐的手臂,失声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不是裴颐伤了母亲?
她一直以为是裴颐被玉檀和玉懿宸用傀儡术控制,因此重伤了母亲。
所以她虽然恨裴颐伤了母亲,但却一直都无法责怪他,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伤了母亲并不是他的本意。
她紧紧锁住裴颐的目光,不敢相信地质问道:“你在说谎是不是?”
裴颐垂眸,看见玉微握着他手臂的手背绷直了青筋,便知晓她此刻紧绷到了极致,云皇后的事情一直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心结。
他伸手欲要再为玉微倾注一分隐息,玉微却是在他伸手过来的一瞬间便早有察觉,立刻挥开了他的手,嘶声道:“回答我。”
裴颐看进玉微逐渐慌乱的眼里,怕她彻底崩溃,尽量加快了自己的语气,清楚地解释道:“当时玉懿宸和玉檀联手算计,用替身换下了我,伤云皇后的人不是我。”
玉微摇着头,再一次不断后退,想要避开裴颐,她一直以来都恨错了人,错怪了裴颐?
她也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
她如何能相信?
突然,她又捏紧了裴颐,定定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会被玉懿宸和玉檀控制住?这根本不可能。”
裴颐并非常人,习的也并非是俗世的武功内力,他生而有隐脉,后习隐息,只要他想,便是元隋在他手下也是不堪一击,他又怎么可能会被玉檀和玉懿宸控制住?
眼见玉微已经再一次要撞上她身后的墙,裴颐直接把玉微揽在怀里,旋身与她调换了方向,他迎着玉微怀疑的目光解释道:“三千年前,我擅自施用了禁术,隐脉一直未曾复原,而三十多年前,我为了召回你流落在另一个时空的三魂六魄,在隐脉受损的情况下再次动用了禁术,最终隐受损严重,而玉懿宸和玉檀,恰好便是在我隐脉受损最严重时重伤了我。”
玉微越听越听不懂,她几乎完全不懂裴颐在说什么,但她抓住了一句话:“我穿越来元隋是你做的?”
她本不是元隋之人,然而有一天却是突然在元隋醒来,再没回去过。来元隋的第一世,她选择了嫁给裴颐,只可惜裴颐却死在了他们的大婚典礼上。
再后来……
玉微笑得有些苦涩,再后来她在母亲死后杀了皇帝,却没能躲过暗卫的射杀。她以为自己死后会回到现代,却没想到又一次醒在了元隋,醒在了一切都还未曾发生之前。
这一世,她想保下母亲的同时又杀了皇帝,便只有一条路可走——称帝。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嫁给朝中权势滔天的圣王世子姬羲。裴颐虽好,甚至可以直接助她称帝,可她不愿意再牵连他。明知不爱他却还是嫁给他,这样的错误,一次便够了,她不想重蹈覆辙,彻底毁了裴颐和她。
可没想到一切还是不受控制,姬羲在一场刺杀中意外身亡,她得到了他全部的势力,但随之而来的便是裴颐重伤了母亲。
裴颐低下头,轻吻在玉微唇角,声音低沉:“你本就属于元隋,只是因为我的缘故流落在了另外一个时空。”
他轻轻拥着她道:“你若是累了便休息罢。”
玉微嗅到裴颐身上浅淡的佛香,分崩离析的情绪仿佛逐渐宁静了下来,连她脑海里的纷乱也逐渐开始平静,她渐渐地微阖上眼,整个身子都借力靠在他身上。
良久,她低低地问道:“你恨我吗?”
她怨恨了他那么久,逃避了他那么久,甚至一度想过杀了他。
她的声音低若呢喃,转瞬便消散在空中,几不可闻,裴颐却是听得清楚,他轻缓地捋着玉微披散在身后的发丝:“我只怪自己没能保护好你。”
玉微阖上的眼睛复又睁开,入目的便是一片红得刺目的大婚喜色,她的眼前仿佛再一次变得茫然,身子也逐渐软瘫下去,甚至忘记了追问裴颐为何会知道祁舟辞。
裴颐没有伤母亲。
就算是他没有伤母亲,那又能如何呢?她不想再回到过去,可裴颐却似乎并不想放手。
裴颐见玉微整个人在不受控制地下滑,顿时打横抱起她,走进内室,拂开一床的喜果,把她放在床榻上:“不要想太多,先休息。”
他坐在她身侧,抬手拆她头上的凤冠,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似触碰珍宝一般,怕她感到一点一滴的疼痛。
玉微双手紧紧抓住床榻上正红色的锦缎,连柔软的锦缎都似乎被她抓出了褶子,她却犹不自知,忽然,她茫然失措地道:“裴颐,我们就这样结束好不好?”
她恨过他,可到底没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如今误会解除,她不会再继续恨下去。她觉得愧对于他,可也仅限于此,她不会因此便想重新和他在一起。
裴颐拆下发钗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眸,看见的便是玉微着一袭婚服跌坐在正红色婚床上,茫然无措的模样,他眼中极速划过一抹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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