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裂缝,沿着不堪重负的承重墙,向内延伸,蜿蜒着破开了整个30层。
楼要塌了!
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身体一沉,随着塌陷的楼板,齐齐落入下一层。
莉莉丝离洞口最近,几乎半个身子都被砸下的重物埋住,她挣扎着推开了翻倒的柜子,而压在左腿上的,是厚重的楼板。
整条腿已经失去知觉,只觉得寒冷从膝盖以下,蛇一样地蔓上身体。她打了个冷颤,没有哭叫,只是沉默着,用力去抬那块钢筋板。
可能被露出的钢筋扎进了血肉,楼板纹丝不动,只能摸到湿漉漉的液体从裤管下慢慢渗出来。
然而,塌陷还没有结束,上方不断落下崩裂的板块。
鸩和埃夫里所在的墙角,恰巧架出一个安全的三角间隙,而莉莉丝的头顶无遮无挡。她瞥见那片暂时安全的角落,强烈的求生欲刺激着她全力一挣,却只挪动了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一声巨响。
天花板彻底垮塌,莉莉丝抬头,只能看到一片巨大的阴影蒙头盖下,却无力闪躲。
谁知,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埃夫里闷哼一声,用肩膀勉强撑住了压向莉莉丝头颈的楼板,其余的碎砖径直砸在他的脊背。
肩膀一定是碎了,背部也传来剧痛。埃夫里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生死攸关的瞬间,身体竟快于大脑做出了行动。
他低头,怀里莉莉丝的脸上,蒙着胡乱的灰痕,在黑暗里看不清楚样貌,只能看到那双一瞬不瞬的,黑色的眼珠,眼下隐约有水渍,划出一道肮脏的泪痕。
埃夫里在心底笑了笑,想替她擦掉这滑稽的痕迹。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张嘴想安慰对方,却只能发出模糊的气音,他迟钝地屈了屈手指,脱力压在莉莉丝的身上,失去了意识。
不远处,鸩嗤笑了一声:“他这么拼命,可你,你知道他是谁?”
莉莉丝没有回应,只是抬手,用力抱紧了这具沉重的身体。
她不记得了——想起名字已经是极限,她再也想不起其他过往。
他为什么要救她?他如果知道的话……会失望的吧。内心似乎空了一处,她的泪无声地渗出了一滴。
不,他们要一起活下去。
“你知道怎么出去。”莉莉丝嗓音嘶哑,语气坚定。
黑暗里,鸩低低地笑起来:“我当然知道,我的孩子。但我们不会带上他。”
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埋在埃夫里的衣领里,无声地擦了擦眼睛,淡淡地说:“我不会跟你走。”
埃夫里的环状链,在她的泪水流进领口的瞬间,悄无声息地闪了一下。
鸩静默了一秒,竟没有发怒。
半晌,他开口道:“我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如果你执意……我也可以让你们离开。”
他扬手一扔,注射器滴溜溜地滚到了莉莉丝的手边。她拾起一看,血红的不详液体,即使在黑暗中,依旧微微发亮。
鸩仰首看看没有停止摇晃的楼顶,道:“塔坍塌前,你大概有十分钟考虑的时间……”
莉莉丝并没有等他说完,她用牙咬开塑料薄膜,毫不犹豫地将针管扎进了完好的左手臂。
鸩侧头看着她的动作,瞳孔因兴奋微微扩张,眼看着莉莉丝将液体缓缓推入血管。
谁知,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一只雪白的狐狸从黑暗里窜出,一头撞开了她持着针管的手。
可以具象化的思念体!
鸩一惊。
只见那只狐狸叼着针管,晃晃大尾巴,偏过脑袋,拿黑眼睛对上了他的视线。
目光相交的刹那,鸩神色巨变,呆呆地愣在原地——他那张无所谓的面具片片碎裂,隐隐露出其下深藏的惊涛骇浪。
狐狸几个起落就把针剂甩出了窗外,脚步轻快地往回走去。
鸩如梦初醒,急行几步,挡在她面前。
他声音极低,好像怕惊扰了旧梦:“诺……不,陛下?”
狐狸歪了歪头,并没有回应他的呼唤。转眼分解成千万片白光,再次融入了莉莉丝的思维矩阵。
鸩呆楞着面对它离开的方向,突然捂着面孔跪倒在地,如疯如魔地笑出了声,放肆的笑声在森森黑暗里,极其可怖。
半晌,他才踉跄起身,东倒西歪地朝废墟深处走去,路过莉莉丝时,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扔下了一片小小的控制面板。
“带他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莉莉丝困惑地拾起陌生的配件,还没等细看,那块面板在触碰到她指尖的瞬间,急速扩展变大。
【指纹扫描通过。】
【虹膜检测结束。】
【确认身份。最高权限。】
【白玫瑰号启动。】
巨大的轰鸣声从身下传来,一架远胜于大白鹅号的战斗型机甲,一路冲破楼层的束缚,向28楼直冲而来。
庞大的力量掀开了压在他们身上的断壁残垣,流畅的合金线条显出了它的雏形。
合金变换形态,飞快包裹住穷途末路的两人,机甲神经束不容拒绝地对接了莉莉丝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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