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坐在家里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接她。接下来怎么样他不知道,他只想先看见她在去纠结别的问题。楼下花店门口红色的桶里插着像小太阳一样的扶郎花,张哲想起第一次去她家,自己买给她的花瓶里那两只歪着头的扶郎,迎着阳光印在雪白的墙上。他走进去买了一束花。
飞机进入城市上空的时候,陈晨越来越紧张。张哲会不会来?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回来了吧。她只告诉了安娜自己要回来的消息,不知道张哲是不是不会知道。罗杨帆还在身边,陈晨不想显得有什么异常,她调整好情绪收拾了一下东西。
熟悉的城市熟悉的空气。风里带着海的腥味,她拢了一下头发,迎着风不知道在干什么,罗杨帆走了过来:“走吧。“罗杨帆先一步看见了蓝色的行李箱,抢先伸出手拎了起来。陈晨不太好意思:“谢谢,很重。““女孩子东西多一点。我来提就可以,我只有这一个包。“他晃了晃手里不大的旅行袋:”我有车,你回学校么?我送你。““麻烦你了。“陈晨感激的笑了笑,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
张哲没来,也对,他怎么可能会来。
张哲捧着花,看见她和罗杨帆一起走了过来,突然觉得自己出现的很多余。罗杨帆伸出手去提行李的动作熟练又理所当然,他就是安娜说的‘熟人‘么?还是这一年,都是罗杨帆陪在她身边?张哲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展现自己的存在,他侧过身子,躲在柱子后面,眼看着他们准备离开。
应该叫住她,万一像上一次在图书馆的样子,是自己误会了呢?张哲自责了一句准备开口,可是迟疑的片刻,他们已经离开了。
胸口好像卡进去了一块石头,稍稍咽一口唾沫都像要把胸腔撑开。张哲用力喘了口气,想要打通那一处阻塞的地方,可是没有成功。空气好像绕过小石头撑开了他的后背,心脏似乎不堪负重开始疯狂工作。他一点点挪到停车场,按住胸口趴在了方向盘上,大口喘着粗气。
可是疼痛似乎不在那么容易缓解。张哲一直到了家还是觉得胸闷。红色的花束被他倒着拎在手里,那副正对着门的那副画像上的她,正盯着失落的他走进家门。
精心准备好的一切似乎都露着嘲笑的脸,墙上的画,冰箱里的食物,就连她房间里重新摆好的家具,都露着嘲讽的面容。只是不确定嘲笑他的胆小,还是被抛弃。张哲靠在沙发上防空旅大脑,从没出现过的新情绪开始占据他的思绪。以往那种熟悉了的淡淡的低落敢开始一点点加重,占据了他的心。
头开始疼,张哲很久没再发作过的偏头疼也开始宣告自己的存在感。血管在大脑里跳着舞,好像随时就会撕开投了冲出来。张哲按住太阳穴想缓解一下。还记得青春期时候第一次发作,张轩妈妈告诉他偏头痛很大概率是因为遗传的。刚知道的时候张哲还开心了几天,似乎带着家族的遗传特征,就能找到自己家人一样。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偏头痛其实是个很常见的遗传病。
他忽然想起陈晨在焦虑的时候会一遍一遍的清洗自己的衣服,她总说这样可以缓解她的焦虑;效果似乎也很明显,每次她在做完之后都会显得情绪缓解一些。但是张哲知道清洗衣物不足以帮助他,他需要更大的刺激来转移注意力。
他站起身走进浴室,打开了浴缸上的水龙头。淌出来的热水慢慢流进浴缸,他坐在浴缸旁伸手在水里划了几下,水面上蜿蜒的涟漪浮动几下就消失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无法确定新出现的情绪是什么,动作略显僵硬,慢慢躺进浴缸,水漫过了全身,打湿了他并没有脱掉的衣服,被水侵润的衬衫变得半透明,隐隐约约印出了他身体的轮廓。
锋利的眉刀轻轻的划过手腕,鲜红的血顺着血管流出来,染红了浴缸,温热的水侵润伤口,细胞在水的侵润下完成不了修复伤口的任务,所谓的凝血机制只能在温润中徒劳的挣扎,任血染红了浴缸。
所有的动作都顺理成章又毫无思绪。张哲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没想自杀。但是那种占据内心的焦虑太重了,压缩了他的肺部,让他无法呼吸,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或者能让自己继续活下去。
割破手腕的力度不足以致死,割腕死掉太难了,他只打算划一次。他觉得这样似乎可以缓解焦虑和痛苦,像陈晨在焦虑的时候一样。失掉的血液让张哲慢慢冷静,开始慢慢回忆自己所作的一切多可悲。为了弥补自己成长中缺失的那一块,付出一切去争取,放弃一切也毫不犹豫,可是真的争取到了之后自己又不敢相信,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如临大敌一样惊恐。生怕被推开,所以选择自己先离开。
他们总说,一个男人的成长总是和一个女人有关,而成长起来的时候,这个女人往往已经不在身边了。
如果早点遇到能陈晨,或者早点听话学会止损,是不是人生可以换成另外一个方式,是不是陈晨也不会受委屈,也不会受伤。
张哲开始头晕,他把割破的手从温水里拿出来,搭在浴缸边缘上,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六十章:再见
还有一年毕业,没有安娜在身边的日子显得很平淡,陈晨还是谁都没有去见一面,安静的在学校开始学习,就像这个城市里从来也没有过朋友一样。 她不是不想见,她在等自己准备好,然后轻松自然,不会撒泼耍赖的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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