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木钗有价,情意却无价可量。
范篱眉间的笑意一僵,硬是将那木钗往顾泠头上一簪:“现在这木钗在你头上,可就是你的了。”
顾泠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随即皱眉想了一下,伸手退下了自己腕上的镯子。颇为窘迫地开口:
“我平日不喜欢戴首饰,今日只带了这个镯子,明日有更好的,我再带来给你…”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什么来,试探道:“今日宴会结束,你会在京城……待多久?”
范篱明白她想说的意思,淡淡笑了一笑:“若是能天天见着阿顾,我愿意天天待在这京城。”
但是她一个藩国的公主怎么可能长久待在中原,除非——她嫁给中原人。
但是中原还有谁能配得上她的尊贵身份,首选便只有皇上——其次便是皇子。
顾泠虽然明白她说的是玩笑话,此时也不自觉认真起来,抓住了人家姑娘的小手,硬是把人家冰块似的温度给融化成了夏日的流泉:
“阿篱,你不要做自己不想的事情。”
顾泠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讨厌,自说自话的那种讨厌。
但是她同时又觉得面前的范篱很无助,她小小的身影要肩扛起整个民族的安危,而她的人生才过了十几年,便要被关在皇宫这个牢笼里。
荣宠又如何?花红不过百日,这皇城不过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顾泠不敢想象那样一双明亮的眼睛,最后会被这四四方方的皇宫折磨成何等枯槁的模样。
范篱从来只知道自己应该这么做,却没考虑过自己可以不做。
之前还有人告诉她有些事情不用去做的人吗,还是她最亲的阿娘,阿娘走后,她再没有任性的权力。
直到今日,在异国的宫中,月夜下,曾让她心动的那位“小公子”告诉她:
阿篱,你不要做自己不想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浸湿了眼眶,范篱不知觉,只有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顾泠慌了神,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国公主,她是不是又哪里说错话了?
顾泠一着急起来就想拿袖子帮人擦眼泪,可是袖子刚要碰上又缩了回来——这可是借的人家的衣服。
“公主,公主,你别哭啦…”
顾泠的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下来,语气就像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件珍宝。她接过凤梨丫头的帕子一边替范篱擦脸,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范篱已经一股脑儿扑进了她的怀里…
第964章 血盆大口小白羊
荣晔一过来便是看见了这样一幕:
平时豆丁儿大小的顾二姑娘,此刻正手忙脚乱地哄着藩国的那个公主;
方才还在殿上舞弄风骚的绝色公主,此刻如一个初生婴孩一般任性地在顾二姑娘的怀里撒娇。
这画面,真是怎么看怎么违和。
不过,顾二姑娘这一身装束,在月华下淡淡泛着冷光,肤色透着瓷玉般的亮光,国师大人不觉喉头一动。
“咳咳…”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
荣大国师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来离席来这里赏月,只是没有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幕。国师也不禁纳闷:这小丫头怎么和这个公主关系很好的样子。
怎么每一次遇见,这丫头都能给自己带来一丝惊喜的感觉。
顾泠本来侧对着那边,一听声音下意识地将范篱护到身后,警觉地看向来人。
这大半夜地戴个面具,乍一看还真有些瘆人。随即顾泠稳定了心神,屈身行礼:“国师大人。”
“顾二小姐与公主离席多时,皇上不放心,特命我来看看。”
实则是谁不放心还不一定呢?!否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够差使得动这位大人。
顾泠此时正觉得这皇宫仿佛一张时刻等待吞食的血盆大口,而范篱就是一只被捕捉到手的小羊羔,只要她稍一不慎,范篱就会被皇宫吞得连一根骨头都不剩。
而这个和皇帝老儿关系颇好的国师大人,怎么看都是这血盆大口里的一根尖牙。
说不准就会往她俩谁身上扎一口,见血封喉。
“劳皇上挂念,我们这就回去。”顾泠表面恭敬,步子却稳稳向后。
显然是防备的姿态。
荣晔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保持着那股疏离清雅的微笑:“嗯,那便与本国师一同回去吧。”
“这…”范篱仍旧微微抽动着肩膀,看过去心情还没平复的样子。
顾泠还不想如此贸贸然回去。
好不容易开了口,倒不如全部摊开了说明,如果这公主真的不想嫁给皇帝老儿,她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妙龄少女羊入虎口,却什么也不做。
虽然她不明白自己到底能为范篱做什么,但是她愿意竭尽所能。有时候,有人站在背后与孤军作战的感觉真的截然不同。
范篱只觉得那只温软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左手上,隐隐将那股暖意渡到了她的心上,那股力道渐渐增强,渐渐增强,就好像要把自己嵌进身体里一样。
范篱不觉得痛,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真是太好了。
她的顾小公子绝对是这个世界给她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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