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祁慎负在身后的手握成拳,若有若无察觉到这个大舅兄对自己的敌意,思思亲昵二字更是叫他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他可是一直不知道她乳名,相比之下,亲疏极分明。
顾锦芙偷偷拽了兄长的袖子一下,顾宇清并没理会,而是说道:“草民今儿前来,是怕陛下会因穆王世子而牵连到思思,有所误会,特来为陛下解惑。”
顾宇清说着也不管赵祁慎想听不想听,自顾的继续说:“草民当年在流放时遇到洪灾,把思思送上岸后却无力气再挣扎,顺水冲到一处,险些丧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老妇人所救,便随着老妇人一路避难,一路打思思下落。”
“可惜草民并未得到有任何关于思思的消息,几番意志消沉。救草民的老妇人这时病重,草民有恩未报,就寻一处落脚劳作,为恩人治病。天不遂人愿,最终也没有把病重的恩人救回,草民再度开始流离的生活,时是跟着受难的百姓被各地衙门驱赶,直到有一天从北边到了蜀地。”
“蜀地亦常有山匪横行,专抓像草民这样的流民进寨子补充人力。草民惭愧,读了几年书,在山匪中显出有几分急智,为求生只能合污代为谋士。直到穆王府出兵剿匪,正好是当时的寨子被攻,草民想出脱身之计,献计指挥山匪应战。”
“穆王殿下和其二公子发现我这给山匪出谋划策的,于是活擒了草民。草民当时已从山匪中顶替了一名姓邵的匪贼身份,虽未被识破是流犯,但二公子却也起了杀心,要斩草民来示军威。”
“是世子得知我这人,在刀下把草民救回,自此带在身边。这便是草民到了穆王府的全部过程,陛下可派人查探。”
他条理清晰地叙述当年过往,赵祁慎越听心情越沉重。
顾宇清这样的做法虽是阐明,但明显也是因为不信任,才会这样郑而重之的说明。
赵祁慎嘴角勾着抹淡淡的笑:“我从未怀疑过什么。”
顾锦芙也是这会才知道兄长当年都遇到什么,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听到遇到的那些苦难,心里发酸。
兄长当年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最后为寇才得以保全性命,又险些死于穆王二公子刀下,九死一生。里头的屈辱不必多言也能想到。
怪不得兄长晒黑了,也比以前身体壮实许多,恐怕在寨子里的时候也还得被逼着抢掠,刀光剑影中度过。
赵祁慎用短短几个字表达善意,顾锦芙收起那些感伤,扯着兄长的袖子说:“哥哥,陛下不是多疑的人。”
顾宇清在此时总算是有了些许笑意,但那也只是在妹妹跟前:“不过是要把事情说清楚。”
她回于一笑,先前的沉重被冲淡不少。
赵祁慎抿着唇站在两人跟前,有种只影形单的可怜,她可从来没有这样扯着自个袖子撒娇。
“陛下。”顾宇清说,“草民还有一事要与陛下禀报。”
大舅兄又恢复公事公办的样子,赵祁慎颔首,听他说道:“穆王世子如今在王府其实连个实权都没有,不过是被父亲拿来利用,想以此放松陛下警惕。穆王世子对穆王也是寒心,但他若不争取世子之位,恐怕下场就和他的兄长一样。”
“我知道穆王府里不太平,兄弟相争的事也早有耳闻。”
“是,如若陛下想要让穆王府归顺,其实可以从世子那头下手。”
顾宇清说着,神色极为郑重,是一种与人谈判的表情。赵祁慎心中一动,问道:“兄长是否有高见。”
一句兄长叫顾宇清神色越发古怪,最后是笑了声,笑容亦带着古怪:“陛下这兄长叫得不对。”
赵祁慎被噎了一下,顾锦芙忙又去拽自家哥哥的袖子,被他侧头警告地看一眼,继续说道:“只要陛下一日未与我顾家正式下聘,草民便不敢高攀。”
赵祁慎就幽怨地扫了顾锦芙一眼。
瞧吧,大舅兄这是怕他言而无信,偏她还要当什么提督太监。
顾锦芙知道自己再不说话是真委屈赵祁慎,硬着头皮再扯着兄长袖子,顺带把脖子里那块玉佩拿出来:“哥哥,陛下现在这么喊其实也没差,我已经收了这个......”
顾宇清闻言伸手去拿着玉佩翻看,见到两人的名讳时指尖猛然一抖,脸色铁青。
她又说:“哥哥,我知道这叫私相授受,而且——”她眼一闭,梗着脖子说道,“我都是他的人了!”
赵祁慎被自已唾沫给呛着了,只咳得去扶一边炕桌。
这句是他的人,他认!但不是这么个意思!顾宇清那要吃人的眼神,她确定不是在加深两人的矛盾吗?!
“总之,他喊你兄长也没有什么不对!”
“思思!”
顾宇清一把掐住了她胳膊,眼里是不敢置信,带着怒意,看得她直低了头。低头之际还不忘再加一句:“我只是说实话嘛。”
顾宇清盯着她,深深吸气,铁青的神色才慢慢恢复正常,克制着什么情绪抬手去拍拍她帽子。
顾锦芙又缩了缩脖子,听到顾宇清最后叹气一声,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不管如何,这声兄长还是留到以后吧。”
说着,眸光仍略带犀利地看向一脸窘迫的少年天子,赵祁慎被他幽深的黑眸盯着,真有种欺负了人家好女儿的心虚。只能笑笑,缓解一下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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