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
赵祁慎松开了顾锦芙的手,一撩袍子坐回到位置上。
他此时表现冷静极了,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刚才的异样。顾锦芙把手自然垂在身侧,闭了闭眼,把被他力道箍得作疼的手藏到袖子里。
郑元青还在消化刚听到的事情,赵祁慎声线没有起伏地朝他说道:“你先退下。”
在场除了他都是王府旧人,郑元青当即反应过来。天子还不信任他,自己站在这里,就跟肉里的刺一样碍事。
郑元青应是利索转身,转身前视线到底没忍住朝顾锦芙那里看去,不过她的注意力都在天子身上,眼里有焦灼和关切。
他快步离开,再也看不见后边的面容。
很快,来报信的人被传了进来。
那人一路急赶,马都跑死几匹,自己也摇摇欲坠,是被扶着进来的。
他跪下,满身风尘和疲惫,声音哑得十分难听,不用赵祁慎开口问就先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王府是五日前失的火,位院就老王妃的院子里,等到他们赶去已经火光冲天,他们拼死冲进去想救人。但进去的亲卫都没能出来,等火扑灭,里头的人尸体烧得都难已辨认了。
找了仵作来验,一开始他们都不抱希望了,后来再三|反复验尸,还是发现细微处有不同。衣裳肉身能烧得难辨认,但是老王妃从不离身的一块玉佩却不见在任何一具尸身上,屋里翻个底朝天也没有。
那是老建兴王赠给她作定情信物的鸳鸯佩,连睡觉都不离身的。
所以他们觉得老王妃是离奇失踪,而不是丧命火海,一路往京城送消息。
赵祁慎沉默着,那名亲卫又把调查到的可能性说出来,如果老王妃失踪,那肯定是府里有内鬼接应。
说到这里,许志辉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天子:“陛下,会不会是与先前追杀我们的人有关。”
顾锦芙也正往这上边想,赵祁慎在这个时候闭上眼,是在思考什么。良久,众人才听到他冷冷地说:“未必。”
“我登基已经近一个月了,如果要以此要挟我,肯定是我在位时越短越好,何况是刚加了恩科的这种时候。在我被拥护的时候,抓我母亲用作威胁,只会尽失民心。”
所以不可能是追杀他的批人,如果是,他只能说那些人既毒且蠢,皇位拱手相让也坐不稳!
何况顺着蛛丝马迹,在前几天已经基本确定是他的皇叔穆王所做,穆王府已派人去潜伏。京城到穆王府快马三天,如果有异早就送回消息来了。
“不是那边,事情只会更加扑朔迷离。”顾锦芙沉沉地开口。
没有嫌疑人,那就真是两眼摸黑。
“许志辉。”
“臣在!”
赵祁慎下令:“让王府亲卫继续查,此事你亲自前往。不要许过任何线索,每日派人送信禀明进度。”
“可陛下这样的身边就更不安全了!”许志辉觉得不妥。赵祁慎却是笑了笑,笑里带着戾:“如若他们敢来,朕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老王妃在他们这些旧家臣眼中地位不比赵祁慎低,何况真若有人拿老王妃来威胁天子,那事态只会更严重。许志辉内心挣扎了片刻,跪下郑重领命,带着传消息的亲卫准备直接再回建兴。
奢华的帝王寝殿里陷入一片寂静。
顾锦芙担心老王妃,也担心他,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此刻说什么都苍白和没有意义。倒是赵祁慎安静坐在椅子里片刻,双目一扫这室内处处代表着皇权的明黄色,突然讽刺一笑,抬手揉了揉眉心说:“其实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是我累了母亲。”
顾锦芙激动的回道:“是奸人歹毒,与你有什么干系?!当初是娘娘让你必须进京,如若你不来旨意被外传,即便你不登基,重新选的新帝就会对你这曾经拒绝登基的人放心吗?而且我们中途就遇到了刺杀!”
登基也是一种自保。
赵祁慎哪里又不明白这里头的关键,刘太后真是欺人太甚啊,逼他到这种境地。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朝她说:“你靠近一些。”
她在这种时候是心疼他的,再是天子掌生杀大权,遇到这种事除了愤怒恐怕也有无助。她依言靠近,他的头就轻轻靠了过来,倚着她闭上眼说:“你觉得下步还要如何?”
他这种明显的依赖,或者不叫依赖,而是人在遇到困难时面对信任的人表现来的亲近。
顾锦芙这瞬间从心底涌起一种如慈母般无比怜爱的情绪,双手搭在他肩头说:“对方此时肯定是在堵你不敢昭告天下,因为昭告天下,就相当于把娘娘直接放到最危险的局面了。他们被打为反贼,不知道会做什么更过激的事来。”
“是这个理。”他轻轻回了一声。
她手心暖暖的,搭在他肩头上,暖意一点点透过布料传到他身上。像是有能抚平他心里翻涌戾气的魔力,他觉得自己更加冷静了,说道:“但我昭告了,她也不敢动手。”
他?
顾锦芙察觉他是猜测到了元凶,略微迟疑了一下问道:“哪个他?”
“不用得民心的一个人,只要能够控制我,就控制了这个天下的人。”
话到这里再明白不过,顾锦芙心中一凛,咬牙骂道:“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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