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梦中人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很多人都会死去……
倾斜的大楼里,有人从高空掉落下来;拥挤的街道上,又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撞到一个人,压过他的身体掉进了塌陷的地底深处;晃动的地面让人脚下不稳,倒地的人被后来的逃命者踩踏至死;天上不断有东西砸下来,不时砸到人身上,倒地的人越来越多。
顿时,整座城市防空警报大作,可是没响几声,便戛然而止。
很多人都会死去……
樊衍两眼通红,心中涌上恐惧。
彼岸!他现在只想回到彼岸身边,如此恐怖的地震,他居然不在彼岸身边!为了一个设计荒唐的礼物,他居然把彼岸一个人留在了28层高楼的卧室中!
如果彼岸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眼前又是一栋大楼倒塌,樊衍急忙止住脚步,他浑身猛然一震——现在的北京一片混乱,这样胡乱地跑等于送死!
他记得附近有一个公园,周围没有高楼大厦,应该相对安全。樊衍还没有见到彼岸,他不甘心就这么去死,于是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毫不犹豫地朝那个方向跑去。
大地还在不断颤抖,无数高楼像是被一只只看不见的手拔地而起,无情倒下。
樊衍跑进公园大门,惊讶地发现公园里的小湖泊已经干涸,潭下有观赏鱼在淤泥中跳动挣扎。公园里几乎没人,但远处的喧嚣声没有停止。
樊衍灰头土脸地站在一片绿荫之中,思绪万千却说不出一句话。也没人听他说话,十米之内,除了挣扎的几条鱼,就只有婴儿的啼哭声。
婴儿哭得整张脸通红,樊衍一个大男人,根本不会带孩子,他试着把孩子抱在怀里颠了颠,小婴儿哭声更大了,看上去哭得有点气短,一抽一抽的。
樊衍还在发愁,忽然地面震动加剧,地面出现裂痕,身边几棵二三十米的大树骤然倒地,樊衍只来得及重新抱紧孩子,往满是淤泥的湖里一跃。
双脚插进淤泥中动弹不得,腿边有一条鱼扑腾着身体,做最后的挣扎。樊衍尽可能往下蹲,埋下头把孩子往怀里又收了收,最近的那棵倒地的大树“吱呀”地一声,惊险地停在了他的头顶。樊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到大半根树干都横在湖边的草地上,堪堪被撑着。
他艰难地弯腰挪动,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树冠的范围。
等了一会儿,周围的动静小了很多,大概是这一波震动已经结束的样子。樊衍把自己的脚从泥潭里拔|出来,再踩进去,一步一步往岸边挪。
好在跳下来的距离不是很远,樊衍折腾着上岸,分毫不敢耽搁就朝家的方向赶去,心里祈祷着彼岸能安然无恙。
但是他的一颗心总是悬着的,买房子的时候,根本没有了解过防震系数如何,他不敢保证那房子经得住这么大的地震,更不敢想象大楼塌陷的话,在28楼的彼岸和林无弃该如何生还。
樊衍按下自己的万千思绪,拖着满是淤泥的两条腿出了公园。这片绿荫仿佛隔绝了外边的世界,樊衍才走出公园,就看到四处奔跑的人群,燃烧着的汽车,陷落的地面。眼前到处兵荒马乱,北京城俨然成了一片废墟。
樊衍怕勒死孩子,手劲稍稍放松,孩子的哭声小了一点,大概是哭得没有力气了。樊衍大概算了一下,正常从这里走回家,没有三四个小时是不可能的,他的车早在刚刚地震的时候就掉进裂缝葬在了地下,而且现在这交通瘫痪的情况,开车还不如走路,因为没有一条马路的通畅的,也没有一块地面是好的。
三四个小时,樊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彼岸真有什么不测,能等他这么久吗?
正在发愁,樊衍忽然看到远处的路边倒着一辆电动车,他眼前一亮,跑过去稍微一检查,发现车子应该是主人在紧急情况下弃了的,钥匙都还插着。车头已经被掉下来的石块砸得凹陷,但电瓶和轮胎都完好,仪表盘还奄奄一息地亮着。樊衍看了看应该能用,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孩子裹起来兜在胸前,骑上小电动车往家的方向赶去。
樊衍庆幸自己选择了小电动,经过大地震之后,地面满是创伤,没走多远就会有塌陷的巨坑,地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裂缝,樊衍不敢去巨坑边缘试探,他不得不绕了很多冤枉路,耽误了很多时间。
经过公司的时候,樊衍看到自家公司的大楼塌陷了一大半,硝烟四起。还活着能跑的应该已经都跑完了,四周只剩下蚊蝇般的呻|吟,和压在废墟之下的尸骨。
樊衍不是不想救,但单靠他一人之力,实在无法救出那些巨石板下的幸存者,况且,他最爱的人还在等着他,不明生死。
樊衍加快速度绕过公司大楼,在一个直径大约十米的陷落坑边上看到一辆车,整辆车已经被巨大的石块砸成一张饼,车上的人没能逃脱,有一个男人下半身被全部卡在石块下的车里,上半身探出来,永远停留在往外挣扎的那一秒。
樊衍走近,忽然猛刹车停了下来。
那个只露出上半身的男人,是他的总裁,高友。
这一停顿吓得孩子又哭了起来,樊衍用手轻轻拍着孩子,眼睛却挪不开。
高友死得太惨了。
樊衍看到他腹部侧边开了个巨大的口子,里边的内脏被完全挤了出来,血贱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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