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了?”
姜可歪着头,用手揪了下他的耳朵。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嘴唇贴近一些,说:“付老板没钱就怂了?”
付峥:……
姜可瞪了他一眼,一只手玩着自己的发梢,也没有恼,只是平平地等着他做决定。他们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她知道他爱着自己,但也知道,他要衡量得很多。
夜愈发深了,秋夜萧索,灯光都跟着昏沉黯淡。
就在姜可准备回病房让他慢慢考虑时,她的手被握住了。
男人面孔半明半暗,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一双黑亮的眼睛,大手紧紧攥住手心,坚定的,温暖的。
“好。”他缓缓地说:“我们在一起。”
不是重新在一起,而是,在一起。
姜可回过神,良久,冲着他笑了。
*
北方的冬天好像一瞬间就到了。
付峥出院的那天,气温只有几度,他穿了一件长长的风衣,右手还是没好,被白色绷带包起来。这几日他清瘦许多,更显得剑眉星目,棱角分明。
姜可病好后,也在忙厂里的事情,宋主任很省心,将那批货按时送到服装厂,他们虽然亏了不少钱,但好在九天之内还是完成了。
姜可原是打算把厂子转让的,两个月没有一笔进账,反而亏了好几万,她早已没有信心。
但她没料到的是,厂里居然连着接了两个加工的单子。
宋主任笑呵呵地,说他们厂宁可赔钱都会按规定完成订单,这样的信誉,哪家能赶得上。
姜可很欣喜,但也很谨慎,恨不得每天盯着工厂,不出一点差错。
付峥那间公寓离厂子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姜可每天上下班都累,他想了想,陪着她住了进来。
就在她的宿舍。
一间小小的屋子,办公楼后面,没有和普通员工的挨在一起。屋里只有一张窄窄的单人床,木质办公桌,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和烧水壶,窗台上种着一盆萎靡发黄的吊兰。
装修陈旧,收拾得却很清雅干净。
付峥搬来的那天,员工们还鼓着掌热烈欢迎“大老板”。
付峥被惊了一刹,立在原地,淡笑回应。
姜可站在门口,抱着手臂看圆寸进进出出,将那些男性物品一一摆好。最后,她目光落在含笑看她的男人脸上,总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温暖。
她也笑了。
自大学后和他分开,那些青涩美好渐渐消失,而这次重逢,无论是在清水镇还是C市,他们好像都不再是一路人。哪怕他真心想娶她,说过不少甜言蜜语,做的事也让她有过感动,但还是差了一截。
此时此刻,看着他的剃须刀放在卫生间的架子上,衣柜里挂满他黑色夹克和衬衫,他的拖鞋和毛巾…这才有一点真实感。
圆寸临走前,和付峥在外头走廊简单谈了谈。
□□十年代修的老建筑,水泥地有了几道裂痕,稀薄的阳光从高窗上轻轻洒下,空气中漂浮着灰尘。
“付哥,海鬼的尸体没有找到。”
见付峥神色一凛,圆寸缓声安慰:“旁边就是烟囱,还有不少机器,找不到也是可能的事,您不用太担心。”
他叹了口气,面色晦暗,说:“关键是振武,现在老爷子将所有事都全权交给付峰,老爷子这些年身体也不好了,恐怕…”
付峥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言,提及到付嵘生的身体情况,心里有一味苦涩。
圆寸欲言又止,最后无奈道:“付哥…”
他看得出来,付峥是对老人有感情的,他更觉得可惜,振武押运这样大的家业,付峥真就不在乎了?
“罢了,您好好休养一阵吧,先什么都别想。”
圆寸走后,付峥歪斜着倚在灰扑扑的墙上。
家里的事确实让他心绪烦乱,再加上海鬼…他剑眉微蹙,低着头,想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来;但他右手没法动,一只手动作极不方便,最后下颌凑近烟盒,慢慢地咬出一根,衔在嘴里。
姜可推门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高大的男人倚靠着斑驳的墙,眼皮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倦怠,沉默,若有所思。然而在看见她的那瞬,他的眼睛倏然一亮,含糊不清道:“可可?”
“又抽烟!?”她靠近他,眼尾微挑,娇俏的脸上写满不满,叱道:“医生说了不准抽啊。”
“没…”他低着头,见她凶凶的,有些想笑,又有些害怕她生气,左手将嘴里的烟摘下,温声:“好了?”
她轻哼一声,看付峥眼底都是笑,脸色却不怎么好,往前凑近:“怎么了?”
付峥摇头。
她更往前。
他倚着墙,她再次往前,两人挨得极近极近,空间逼仄,气息卷在一起,身体温热。
她眼神清亮,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因为她的靠近,付峥刚才的烦躁淡了些许,心脏在胸口砰砰砰跳着。
然后付峥低头,很自然地含住她的唇。
姜可也笑了,双臂展开,搂住他的脖子,踮脚亲吻。
他的嘴唇清凉却柔软,气息清淡。
其实还有些陌生,但慢慢地,已经开始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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