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事,只会惩罚,而不分青红皂白,也不查清真相,这就是赏罚分明吗?”兰卿晓清冷道,“苏姑姑,我们当绣娘的,白日里那么忙,入夜了只想早早地去歇息,哪有功夫闲心闹事?我根本无心闹事,而是绯颜一再挑衅,不仅用水蛭欺负落音,还先出手打我,我只是救人、自卫而已。若要绣房诸人和睦相处,还请好好管教那些心术不正、兴风作浪的人。”
“你胆敢这么和绣司说话?你真以为得到丽嫔娘娘的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莫姑姑疾言厉色道,一个臭丫头竟敢夹枪带棒地骂她,她还有脸在针工局混下去吗?
“莫姑姑,我只是实话实说。”兰卿晓道,“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卿卿心直口快。不过莫姑姑协助苏姑姑打理绣房事务,一向秉公处理,这次应该也一样,不会偏袒任何人。”
“我自然不会偏袒任何人。”莫姑姑被她噎得无言以对。
“你说我用水蛭欺负她,水蛭呢?在哪里?”绯颜气定神闲道,方才她已经暗中指使一个围观的绣娘把那只木盒扔出去,看这贱人还怎么证明!
“水蛭不知掉在哪里了,只怕是找不到了。”兰卿晓对那几个围观的宫人说道,“有人说我嚣张狂妄、目中无人,然而我进针工局这么久,我主动欺负过人吗?你们看见过吗?听说过吗?在绣房,我只想好好刺绣,没有闲心去想别的事,别人不招惹我,我从来不会去招惹别人,倘若有人欺负到头上来,我必定不会隐忍。像今夜这种事,在针工局只怕时常发生。倘若你们一味地选择哑忍,那只会助长恶人的嚣张气焰,以后你们会永远活在她们的欺凌之下。你们放弃了今夜这个机会,也就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我欺负过你们吗?我怎么不记得。”绯颜莞尔冷笑,看她们的眼神极为森冷,“你们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那几个宫人纷纷低头,乌龟似的缩回龟壳。
兰卿晓柔音铿锵,掷地有声,“今夜你们放过一个恶人,他日这个恶人就会变本加厉地欺凌、伤害你们。她并不会感谢你们,有她在的一日,你们永远活得憋屈下贱。”
叶落音心急如焚道:“你们倒是说话呀!你们不能姑息养奸,不能纵容她们!”
若影说起风凉话,“让她们说谎,她们自然不愿意。”
苏姑姑沉缓道:“无需强迫他人。人活一世,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可。”
终于,有一人站出来道:“的确是绯颜等人用水蛭欺负叶落音……”
另一个胆战心惊道:“我看见她把装水蛭的木盒扔到外面了。”
绯颜骇然变色,睚眦欲裂,完全没想到她们竟然有胆子说出来!
若影、雨婷四肢发软,面面相觑,尔后着急地看向绯颜,怎么办?苏姑姑一定会重重责罚的。
莫姑姑怒道:“绯颜,真的是你!”
热泪涌出,绯颜泪盈于睫,格外的凄楚可怜,她哑声道:“苏姑姑,莫姑姑,是我一时糊涂,听了若影和雨婷的谗言……她们不堪洗衣的辛苦,对卿卿等人怀恨在心,就唆使我教训她们……”
若影、雨婷震惊地瞪大眼,她们一向敬重、依赖的绯颜姐姐竟然将责任推到她们身上!
绯颜哭得伤心,饮泣道:“苏姑姑,我真的不是有心伤害卿卿和叶落音……若影和雨婷对她们积怨甚深,总对我说她们的坏话,我听得多了,加上她们的确辛苦,我就心软了,才想着为她们出头一次……苏姑姑,我知道错了,恳求您饶恕我这一回……”
叶落音对她弃车保帅的伎俩嗤之以鼻,“说的比唱的好听。”
兰卿晓心里冷笑,她们果然是一丘之貉,做了事,却没胆量承担。
莫姑姑听了这些话,道:“一定是这两个贱蹄子唆使绯颜的,绯颜刺绣功夫好,怎么可能有闲心去想欺负人的事?不如这次就小惩大诫吧。”
苏姑姑看着珠泪涟涟的爱徒,坚硬的心慢慢软化,道:“你仗着我对你的喜爱,这几年在针工局颐指气使、作威作福、欺凌他人,以为我全然不知吗?我念在你刺绣的功夫好,一次次地饶恕你,给你机会,你非但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心肠歹毒至此,我很失望。”
“我错了……”绯颜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跪着蹭过去,抓着她的衣角。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再也不可能有挽回的余地,只能卑微地求饶,“苏姑姑对我的喜爱,对我的好,我铭记于心……苏姑姑你喜欢卿卿的刺绣功夫,还把自己记录刺绣心得的小册子给她看……我一直想看看那小册子,学习更多的刺绣技艺,可是你总说不行……之后苏姑姑一直对她很好,我恐慌、害怕,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要让卿卿取代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苏姑姑恨铁不成钢道,“绣房这么多绣娘,不可能一枝独秀,你一人也绣不过来。我喜欢别人,不表示就不喜欢你。我暂时不把杂记给你看,是因为你心浮气躁,刺绣的基本功还不够扎实、不够完美。待你心平气和,能够处变不惊,好胜心不那么强了,我再让你看。我平日里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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