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妹妹看到后斋舍的株株桃花,随吟一首打油诗让太傅听见,引起好奇,自报家门,她的父亲也不会被太傅邀请,从而一见如故,在太子面前引荐,做了京官,家庭开始解体,一寸寸破裂。
今儿她代替妹妹前来,就是把这导火线给掐灭了。
白马寺是苏城香火最鼎盛的寺庙。苏城的达官显贵都爱来此上香拜佛。
方一下马车,奶妈便领着两个随从绕道后门去安排斋舍。白芷小心翼翼扶着柳氏,朝正门走去。今天上香的人,络绎不绝,白芷也算是见识了。
陪同柳氏上完香,柳氏要与方丈说些话,命白芷在外等候。白芷闲得无趣,等了许久也不见母亲出来,脚有些酸,找个石凳坐下,单脚抬起,放在旁边的石凳之上,又锤又捏,疏导筋骨。
“小姑娘,在下觉得你是个练武奇才!”忽然一声没正经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她魂不附体地缩身,见一张放大数倍的大脸闪在眼前,白芷几乎条件反she地一拳抡过去,正中他的眼睛。
那人被击倒在地,一手捂住被拳头抡到的眼睛,一手撑着身子,“我果然没看错,小姑娘,你真是个练武奇才!”那人把手放开,眼圈全紫黑,与西蜀之地那黑白相间的大熊之眼极为相似。
“你是谁?”
“熊风。”
“不认识。”白芷刚想站起来走人,却被熊风给拦住了。
“小姑娘不想习武吗?叔叔教你。”
“不要。”白芷抬腿走人。躺在地上的熊风一把抱住白芷的大腿,嗷嗷叫:“求求你让我教你武功吧。”
“……”白芷顿觉无语,想了片刻问道:“给个理由先。”
“老身已六十岁的高龄,因一心向武学,无妻无子。刚刚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恐我一身武学,后继无人,空悲切啊!”
白芷见他动之以qíng的悲恸,心生恻隐。前世她是个不谙世俗的大家闺秀,文文弱弱,只靠自己张扬的xing格保护自己。若这一世学学武功,也不错。
“敢问我从何学起?”
“白马寺后临的那片竹林,以后每晚辰时在入口处等我。”
“这个可以有。”
熊风一副孺子可教且满怀期望地看着白芷,“老身甚感欣慰。”疾风一过,熊风竟然跟着不见了。白芷不由的叹息,身手如此矫健,真是患有不治之症?
作者有话要说:JJ现在发文好麻烦,重新登陆好多次才可以发文,烦死了!!!啊!!!!此文我要保持日更!qiáng势回归古言
☆、3重生——再遇
柳氏常年吃斋念佛,与白马寺的方丈颇为熟稔,是以聊天的时间有些长。熊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后,白芷又坐回石凳上,把玩着手中的白绸手帕。
这块手帕上的绣花是她的第一个颇为满意的女红,一朵嫣红的牡丹花。前世的她爱极了艳丽的大红色,如今看来,倒是失了那份兴致,反而觉得俗气。
赶明儿绣朵出水芙蓉好了。白芷心想着,手不免一松,偏巧一阵风刮起,手帕顺着风,飞远了。白芷大惊,顺着手帕飞走的方向望去,见一簇锦衣华服之人从拐角处走来,而那手帕正巧落在领头的贵妇脚下。
那贵妇微低头看了一眼,眼神示意,她身旁的丫头便躬身拾起,递给贵妇。
白芷心里暗叫不妙,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方想开溜,贵妇在背后唤道:“姑娘留步,你的手帕。”
白芷只好认命,回眸一笑,低眉信手地走过去,朝她欠了欠身,“多谢王妃。”
“哦?你怎知我是王妃?”
这一反问,倒是让白芷自个错愕了。而后自个细想,真真想自打嘴巴。一时心乱,她把前世的见闻用在这一世上了。
白芷只能硬着头皮道:“听闻恭亲王妃喜红妆,恭亲王宠妻,便制九九八十一件款式红妆,皆以金丝镶边,手袖上无不意外以一朵金线边牡丹为标识,天下无双,独一无二。”
王妃瞄了一眼手袖上的牡丹,会心一笑,“挺伶俐的姑娘。”
前世的白芷最爱巴结的便是恭亲王妃,因为她是慕屠苏的母亲。事到如今,她可是要避而远之才是。
“你的女红不错,练了多久?”
“民女愚钝,五年了。”她故意撒谎。若说仅有两年,王妃对她定是刮目相看。这并不是她想的。
“哦,难怪。”王妃微微一笑。
偏巧,柳氏和方丈一起出来,柳氏见着白芷,说道:“芷儿,让你久等了。”另一边的方丈见着王妃,手竖放胸前,朝她半鞠躬,“王妃。”
柳氏愣了一愣,忙朝王妃欠身,“民妇拜见王妃。”
“起来吧,我只是拜拜佛,保儿女平安而已。你们无事,可自便。”王妃便不再看他们,与方丈谈了起来。
白芷与柳氏默默欠身拜别。
待出了白马寺,坐马车返回白府,柳氏才与白芷说上话。她道:“芷儿,方才娘为你和你爹求了签,你是姻缘,你爹是仕途。哎!”
白芷察言观色,发觉柳氏的神qíng不对。
果然,柳氏叹息说道:“签上道姻缘不如你愿,诸多坎坷,要经历一番风雨才能化出一道虹来。”
“那爹的仕途呢?”
“若一招棋错,步步错,永无翻身。”
前世,她爹站错了立场,支持太子,最后被夺嫡的三皇子视为眼中钉,不久被慕屠苏施计斩糙除根。果真是一招棋错 ,步步错,永无翻身。
如今,她虽不能保证可以阻止父亲站错立场,但她可以阻止父亲的官运。只要不遇见太傅,他父亲便不会做京官,那便无立场可站了。
白芷以手背轻拍柳氏的手背,安慰道:“娘,你多虑了。有些事可以人为而逆的。”
柳氏闭目,便不再说话。
***
白芷有心向武,自白马寺偶遇熊风,当真每日辰时只身前往白马寺竹林求学。熊风亦每日准时到,且倾囊相授。某日,白芷来得早,不见熊风,便一屁股坐在大石之上,折断一截竹枝,在泥地上写字。
忽闻一阵悠扬地笛声回dàng竹间,回转盘旋,百鸟齐飞,仿佛随着蹁跹起舞。
白芷停下手中的竹枝,愣了一愣。她随着音乐的脚步,靠近笛声来源。直到在幽竹深处,一抹白衫坐在大石之上,瀑布般墨黑的长发修长的指骨跳跃笛身之上,轻快而张扬。
多么熟悉的背影!白芷浑身发颤,眼眸眨都不敢眨,身不由己地不断后退。仿佛身体在告诉她,不要靠近他!白芷不小心碰到身后的竹子,引起了骚动,那着白衫之人回眸而望。
已如隔世的绝世容颜,眼眸中流转着他千年不变的冷淡。这张脸在前世,她多想看看。可如今,她惊恐。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拼命地奔跑,仿佛只有这样,她才有生的希望。
慕屠苏那波澜不惊的眸子略显错愕地望着拼命逃离他的女子。他样貌有那样吓人?不过他从那女子眼中看到的不止是惊恐,还有隐隐恨意。
他十分不解。
白芷不停地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莽撞地撞了一堵人墙,由于过猛,身子被弹she坐到地上。
“好徒儿,你这是见着鬼了?”熊风一脸笑眯眯。
白芷赶紧站起来,拨làng鼓式地摇头。
“好徒儿,今日前来,是与你来告别。”
白芷不解,“你的武学还未倾囊相授。”
“足以,做人不可太贪。”
白芷嘴角抽抽,她何为贪?数日来,她唯有的记忆便是每日提着竹篮给他送各式糕点,以及客栈住宿费。至于武学,也就是会了几招防身术。
“他日我们定会再相见,好徒儿,师傅走了。”熊风以手做哨,林间忽窜出一匹马,他快速上去,朝白芷挥手,便扬尘而去。
白芷心想,兴许她被讹了。这所谓的师傅,其实不过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
也罢,权当无趣生活的一点打发。
熊风的出现,多少让白芷改变了些,至少,让她下决心做个“能武”之人。白芷是个急xing子,第二天便请了武馆女师傅来白府教学。
武馆女师傅名秋蝉,比白芷长三岁,活泼好动,目不识丁,为人却甚是和善。不过几日光景,倒成了良友。因白府家教严格,未出阁女子深居简出,外面的所见所闻,一概不知。
现有秋蝉在此,好比放个消息通。
“芷儿,我跟你说,北大街的包子铺小妞做了陈员外的小妾,如今穿金戴银,别提多风光。”秋蝉一脸憧憬的仰望。
“若是我,qíng愿做糟糠之妻,也不愿做大富大贵的妾。”白芷讪讪说道。她比谁更了解妾的凄苦,倘若夫君爱之,也罢,若是不爱,连府上的一花一糙也不及,说不要便可不要。
“芷儿你肯定是当妻的命,是嫡女又是知州大人的掌上明珠。”
白芷笑而不答。活该前世悲苦命运。她父亲本为她打点了一门亲事,门当户对,那公子也颇有好评。为了嫁给慕屠苏,放着原配不做,自我犯贱做他的小妾,还被人轻蔑说是“高攀”。
真是活受罪。
“我尚且不想这些,年纪还小。”
“不小了。你们官家小姐及笄过后,可以开始张罗婚事了。不像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嫁则嫁,不能嫁便做妾。”
“别妄自菲薄,人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
“嘿嘿,难怪现在好多未出阁的姑娘打算去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白芷不解。
“你可曾听说恭亲王的独子慕屠苏?”
“不曾。”白芷一脸镇定地说道。
“在京城,慕屠苏被誉为第一美男子,无人能及。听闻他随恭亲王妃来我们苏城的白马寺拜佛。苏城的姑娘们都跑白马寺上香去了,这白马寺的香火可谓是空前鼎盛啊。”
白芷只道一声“哦”便不再做声。
“瞧你一副兴趣黯然的样子,指定没见过慕屠苏的美貌。”
“那你又见过?”白芷打趣。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去瞧瞧?”秋蝉闪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一脸兴奋。
“你另寻他人吧。”
“真没趣,那我们去吃北街包子铺的包子如何?”
“这个姑且有的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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