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侍来报,晓月池死了个内侍。”
琴若还没说完,就看见一道身影从自己身旁一阵风似的掠过。
如意喊着追出去,气急败坏,“殿下……殿下你不能出去……”
琴若赶紧追上去,“我会看着殿下的。”
如意气得跺脚,殿下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贵体呢。
晓月池位于御花园的西北侧,碧池并不广阔,不过种植了满池的荷花。
碧清的池水浮着绿萍,一支支荷叶如圆形翠盖亭亭而立,金灿灿的日光洒照而下,整个世界宛若琉璃,迷离得似幻如梦。
微风拂动,碧荷摇曳。
煞风景的是,池岸聚拢了不少人,叽叽喳喳的。
刘安正在等摄政王和大理寺卿顾淮来,此时一眼望见慕容辞来到,便不紧不慢地上前几步,施礼道:“老奴拜见太子殿下。”
慕容辞摆手示意他起身,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死的是一个内侍,是一个宫女发现的。”刘安的额头、眼角布满了皱纹,方正的脸庞抹了一层薄薄的白粉,死白死白的,“那内侍是浣衣所的奴才,名为小鹿。”
“通报大理寺了吗?”她看他一眼,总觉得在他平和、谦恭的面容下,是一张精明阴毒的面目。
有一次,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看见他阴鸷、冰寒的目光打量着父皇,似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从父皇的额头慢慢滑下,经过鼻尖、下巴,再到胸口,而所过之处,一条血痕完美地展现在他眼底。
这一幕,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始终如一的清晰,可怕。
那种如毒蛇般阴毒的目光,缠着父皇;那种如修罗般嗜血的眼神,好似要把父皇整个而吞噬。
刘安的嗓音阴柔,却并不尖细,“老奴差人去通报了,想必顾大人快来了。”
慕容辞在尸首旁蹲下来,内心惊诧。
跟孙玉梅一样,死者小鹿的脸部残留着血丝,也有被虫兽啄过的伤口,深紫色宦官衣袍残留着血迹。
忽然,她察觉到一种夹杂着凛冽与强悍的气息从身旁袭来,心神一寒,她警惕地转头,却是慕容彧。
慕容彧看她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在尸首上。
那是一双幽深至极的眼眸。
那是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
那是一双溶尽睿智谋略、可吞噬天下吞噬人的灵魂的眼眸。
慕容辞暗暗心想,这双眼眸是不是将会吞噬整个燕国,父皇和她都会变成一缕亡魂。
她站起身走到一旁,看见沈知言匆匆赶来。
难以想象,一个仪表堂堂、风度翩然、前程锦绣的太子太傅沈家嫡长子,竟然只对凶案、尸首感兴趣。
就在她心思辗转之间,沈知言已经开始初步验尸。
大理寺卿顾淮忙于公务,这次遣了沈知言来。其实顾淮来不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跟孙玉梅一案颇有相似之处。”慕容彧沉沉道,站起身,身姿轩昂挺拔,引人注目。
“初步看来,极为相似。”沈知言带着纤薄的手套按压死者的胸膛,“脏腑破裂是致命伤,死者的四肢和脸部都有被咬的伤口。”
“什么时辰死的?”慕容辞问道。
“应该是五更天左右。”他站起身,对刘安道,“牢房总管大人派人把尸首送到大理寺。”
“沈大人放心,老奴会吩咐下去。”刘安当即吩咐几个内侍。
围观的宫人窃窃私语,热议如潮水般涌开。
有个宫女满面惊恐惧怕,道:“天降血玉,清元殿下血雨,现在小鹿死在晓月池,被鱼咬死,不就是鱼食人吗?”
另一个宫女接口道:“歌谣里唱的事都应验了,太可怕了。下一个被鱼咬死的会不会是我们?”
“你别说了,我好害怕。我夜里肯定不敢睡。”一个胆小的宫女瑟瑟发抖,紧紧地挨着同伴。
“那按照歌谣里唱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一个内侍问道。
“好像是……玉窃国,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会不会是在宫里大肆屠杀,我们都要死?”一个宫女的眼里布满了恐惧。
“以后我们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单独一人,尽量两三个人一起。”
那些宫人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起劲,刘安重重地咳一声,那些宫人才畏惧地噤声,渐渐散了。
慕容辞忽然靠近沈知言,压低声音在他耳畔道:“不如去死者的住处看看。”
他点点头,“总管大人,我想去死者住的地方看看,可否找个宫人引我过去?”
眼见他们这般亲密姿态,慕容彧忽然觉得一缕灼热涌上胸口,骄阳越发毒辣,日光刺得眼眸非常不适。
刘安自然不会拒绝,指了个内侍引他们过去。
望着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被朱墙碧树淹没,慕容彧才收回目光。
这日光越发刺眼了。
……
慕容辞让琴若先回东宫,来到浣衣所这一路,慕容辞听见了不少议论。
看来,近来发生的事和那首歌谣已经造成宫内和市井巷陌的恐慌,大片的阴霾笼罩在帝京四月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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