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辞目光一转,不经意地从柳眉脸上扫过,道:“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安贵人略略点头,算是恭送。
待他们离开后院,安贵人看向柳眉,枯寂清亮的眼眸瞬间凝出一道森凉的芒光。
柳眉迷惑不解,“为什么他们一再来春芜院?”
安贵人的目光回到破旧发黄的书上,并未回答。
慕容辞和沈知言离开春芜院,她忽然止步,寻思道:“乔妃应该不会记错,应该也不会欺骗本宫。倘若现在这个柳眉是假冒的,那么她为什么要假冒柳眉?真的柳眉又在哪里?”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安贵人不可能认错自己的侍婢。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安贵人也有问题。”沈知言断然道,眉宇之间布满了欣喜。时至今日,千头万绪的诸多疑案、命案终于有了新线索。
“本宫也觉得安贵人很有问题。这炎炎夏日,她还用长布巾包着头和脸,确实奇怪。”
“去问问掌事宫人。”
李嬷嬷听到他们要问话,立马鞍前马后地把他们请到自己的房间,谄媚地取出茶饼吩咐宫人去沏茶。
沈知言温雅道:“本官只是例行问询,李嬷嬷无需客气。”
宫人还是取了茶饼去沏茶,李嬷嬷站着,赔笑道:“殿下、沈大人想问什么,奴婢知无不言。”
慕容辞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可知安贵人,安庶人为什么在这么热的天包着头和脸?”
李嬷嬷回道:“大约五六年前,安庶人就整日包着头和脸,她说她患了头疾,时常觉得头疼,还觉得后脑凉飕飕的。殿下,是不是安庶人犯了事?”
“你只需回答便可。”沈知言的脸膛冷了几分。
“是是是。”她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安庶人的侍婢柳眉一直跟着主子吗?从安庶人进春芜院的那日就跟着了?”他看殿下一眼,问道。
“奴婢想想……十几年前的事了,奴婢记性不大好。”
李嬷嬷又惊惧又紧张,五官有点扭曲,两只手绞着衣角,后背的冷汗不断地冒出来。
糟糕了,安庶人十几年前进春芜院是不是带着侍婢柳眉,她真的不记得了。
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宫女端着两杯茶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斑驳的案上。
李嬷嬷灵光一现,“小桃,你在春芜院二十多年了,你可记得安庶人……就是那个安贵人进春芜院的时候是不是带着柳眉一起进来的?”
小桃歪着头想了一瞬,道:“殿下,沈大人,奴婢记得清楚,安庶人进春芜院的时候是只身来的。”
“为什么你记得这般清楚?”沈知言看向殿下,这事儿有古怪。
“犯事、被贬的妃嫔进春芜院一般都会带近身侍婢进来,安贵人没有带侍婢进来,当年奴婢还觉得这事有点古怪,就打听了一下。原来安庶人的近身侍婢柳眉,因为犯事被安庶人逐出宫了。”小桃回道。
“你们见过柳眉吗?”慕容辞不动声色地问。
李嬷嬷和小桃摇头,表示没见过。
慕容辞又问:“那现在这个柳眉是怎么回事?”
李嬷嬷觉得这件事越来越蹊跷,太子问得这么详细,这件事一定很重要,保不准安庶人和柳眉犯了什么大事,太子才会盘问这么多。李嬷嬷越想越心惊肉跳,不敢有所隐瞒,道:“就在五六年前安庶人患了头疾没几日,她带着柳眉跟奴婢说,柳眉会留在春芜院照顾她。春芜院与世隔绝,是收容犯事的宫人、妃嫔的地方,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奴婢没有在意,就让柳眉留下来照料安庶人。”
慕容辞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离开春芜院。
临行前,她嘱咐李嬷嬷和小桃,倘若想到这十几年间春芜院发生过的古怪事,可以去东宫找她。
他们的身后,从另一条宫道转出来一个人,望着他们的背影,目光阴冷如毒。
在烈日下走动,慕容辞出了一身汗,后背汗津津的,不过她没有在意,“柳眉明明离开了皇宫,为什么又在十年后回到皇宫,并且心甘情愿进春芜院伺候一个没有半分希望、人生已经结束的庶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沈知言点点头,“更奇怪的是,那个突然回宫的柳眉并不是原先那个毁了容的柳眉。安贵人和柳眉这对主仆相处那么多年,不可能会认错。还有,安贵人忽然患了头疾,并且以头疾为名包住头和脸,分明是不想让人看见她的容貌。”
“柳眉不是那个柳眉,那么安贵人……”她冥思苦想,似有一道闪电急闪而过,“安贵人也不是原先的安贵人!”
“这就解释得通了。可是,这对主仆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假冒安贵人和柳眉?她们潜伏在春芜院有什么企图?”他皱眉道,“又一个更大的疑团摆在我们面前。”
“是啊,她们是什么人?白庶人和莫庶人之死,跟她们有关吗?”慕容辞眉心深蹙,“倘若我们直接去问,肯定问不出什么,只会打草惊蛇。”
“好在这几日宫里总算太平,这件事我们可以慢慢查。”沈知言安慰道。
她颔首,眼下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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