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丹沉默了,她痛哭着,但依然有所克制。
“我们……五年的感情……雾,你真的这么恨我吗?”她泪眼婆娑地问。
珺雅有点儿不想继续听了,因为在他们的谈话里,只有张雾就事论事,邢丹则一直停留在情感的追溯上。
张雾没回答邢丹的话,他把头昂得高高的。
客厅里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邢丹的哭泣声渐渐停止了。她慢慢地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张雾面前。
张雾依然昂着头,他没有正视这位昔日最爱的女友。
“雾,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邢丹说,“我也不会再自讨没趣了,今天冒昧来到这里,希望你不要怪何锐,是我求他告诉我的。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再见”。
说完,邢丹离开了3A09。
过了大概十分钟,珺雅才从房间里出来,那时邢丹早已走远,但她带来的风波却刚刚开始展现威力。
张雾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城堡里封闭起来独自消解所有的情绪。也许是大半年的相处使他和珺雅的关系从陌生人向前跃进了一步,所以当珺雅打开门时,看见的是张雾默然地坐在沙发上。
他把身体整个儿靠在沙发背上,像平时那仰着头看天花板。
珺雅走到张雾面前,她现在已经大致明白张雾的品性,所以并不再有惧怕的心理。但她仍是小心的,担心不小心触动到他敏感而哀伤的神经。珺雅能明确地感觉到,张雾很难过。
“还去吗?”珺雅站在他斜对面问。
张雾摇了摇头。
“哦。”她这时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继续待着,一走了之觉得太不近人情,待在这又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所以她看着张雾,等着他说“你有事就先走吧”或者“不用管我”之类的话。
然而张雾没有这么说。
他说,“你有事吗”?
“没,没有。”
“那你坐会儿吧。”张雾有些疲倦地说。
珺雅于是坐到刚才张雾坐的位置上。
珺雅坐了大概有五分钟,两个人一言不发,只有珺雅房间里的音乐声还在继续。
“我去把它关了。”珺雅起身。
“别关。”
珺雅又坐了回来。
但是张雾依然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他瘫在沙发上,高凸出来的锁骨随着沉重的呼吸起伏,这使他看起来很累。
珺雅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忍不住问,但是问完后又马上补了一句,“可能我不应该问这些事”。
但张雾并没有显出厌烦或抵触珺雅这些问题的情绪,他把头侧向珺雅一边看着她。
“你们以前是男女朋友?”珺雅开启了访谈模式。
张雾不吭声,珺雅认为这就是默认。
“你就是为她喝的酒,是吧?”
“没有。”
“你撒谎。”
张雾不吭声。
“算了。”珺雅突然站起来,“这种事外人说不清楚,你反正有事就叫我,千万别又把自己喝中毒!喝死自己无所谓,别把我们吓死了”。
“你去哪?”张雾突然有些着急地问。
“去逛街,去潇洒地过生活。”
“你不能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我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我又不是门神。”
张雾不说话了,脸上刚刚被邢丹带起来的难过变成了生气。
珺雅看到他这个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张雾站起身给珺雅倒了杯水,然后又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来。这是张雾第一次“为珺雅服务”。
“就这样坐会儿。”他说。
珺雅瞥见他脸上悲伤难过的表情再次爬上来,没有再多说,就那样陪着张雾坐了一个小时。
她以为一场几乎丧命的酒和一个寂寞无言的下午能使张雾多少想明白他和邢丹之间的事情。他们之间的事,无外乎是相恋五年后邢丹看上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故事。
这种事放在所有谈崩了的爱情里一抓一把,如果能尽早跳出局来看也不是什么非要闹到你死我活地步的事,但如果始终围在局内,则将会一直不停地纠结在其中无法自拔。
张雾的无法自拔又比一般人更严重。
他在发现自己投注了全部感情的女友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并且得到她的亲口承认后,在一个深夜里离开了充满了两人回忆的地方。
他不是想要和过去彻底地断绝并开始新的生活,而是无法直面这样的结局。他害怕自己会因此沉沦,所以极力想要摆脱过去。
但那些使他痛彻心扉的回忆其实并没有因此逐渐削减威力,它们只是被暂时隐藏在心底的深渊里,配合着它们的主人“重新做人”。
张雾躺在床上,这是邢丹来过之后他足不出户的第三天。
这天是阴雨天,阴霾和水汽笼罩在城市的上空。
无声的秋雨带来了潮湿降温的天气,所有的高楼、路面全是湿漉漉的。
街道上近两年才开始种植的法国梧桐树满树杈摇摇欲坠挂着金黄色的叶子,清洁工正在冒雨作业,打着伞的行人裹紧了大衣匆匆穿过人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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