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东青说不出话了,只是沉默着,沉默着抵抗什么。
许母突然开口道:“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相信你们两个成年人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情,不管结果是什么样的。不过东青,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许东青看过去,许母端正地坐在那,面容沉肃,“作为一个男人,我希望你有担当,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原因不同意这件事,但是,我明确地告诉你,小季这个姑娘我很喜欢,你自己做的决定,自己以后不要后悔。”
委屈,愤懑一股脑涌上来,刚刚与许东青对峙,她没有想哭,现在她却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出了这样一场闹剧,季青自然呆不下去了,没有等到许父回来,她就起身告辞。许母也没有挽留,只是邀请她下次过来玩。
季青点头,真心实意地说:“伯母,谢谢你。”
许母点头,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
***
车里陷入了寂静的泥沼。
季青靠在椅背上,头朝右偏,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看,一幢幢楼房飞快闪过,成了一片片残影,行人,树木都模糊了身形。
车里开了空调,与外面形成温差,呼出的气体飘到窗户上,遇冷凝结,在上面覆了一层水雾。
季青伸出手指,在上面胡乱的划了划,牵出凌乱的线条。水汽粘上了指尖,留下一点凉意,那点凉意穿过皮肤,一点点往里钻,顺着血管,没入心脏。
她突然心灰意冷起来,这是干什么呢?丢不丢人呀。
刚刚像什么样子?愁嫁的剩女吗?一副怨天尤人的语气,丑陋可笑的嘴脸!
季青想牵动嘴角,嘲笑刚刚那个可笑的自己,却失去了对脸颊肌肉的控制,它被那股寒意冻的梆硬。
“到了。”许东青轻声说,把车停下,熄了火。
季青像是没有听到,依旧保持这个姿势,盯着窗外。许东青也没有催促,只是往后一靠,长长地吐出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季青双手捂着脸,嗡嗡的声音从指缝间挤出来,像是呜咽。
许东青一把坐直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这样想?”
季青放下手,眼下干燥,面容平静,她也没看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自嘲一笑,“你不觉得吗?可是我觉得自己是。”
许东青想大声为她辩驳,但却失去了所有力气,所以他只能像个木偶一样继续听她说。
“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我都看不过去了。厚着脸皮,求别人娶她,一次就算了,还有了第二次,生怕自己嫁不出去。”季青偏过头,许东青被她眼里流露出的厌恶摄在原地。
“又有心机,待人也不真诚,又贪心,总是妄想着自己所有的愿望都能成真,事事遂她的愿,可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是的。”微弱的声音,说服不了任何人。
“怎么不是?”季青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
“她待人很真诚,做事情总是为别人着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许东青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也不贪心,她只是想像这世界上大部分女人一样,有份稳定的工作,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那我代她问你,为什么她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都得不到满足呢?”
许东青瞠目结舌,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的无处遁形,他狼狈地别开头。
“你告诉我,为什么?”季青执着地追着他的目光,誓要问出个答案。
“我上次在寒梅寺说过了,我觉得我们俩总是差了点什么。”
季青说:“到底差了什么?是感情吗,你觉得我们彼此并不相爱。”
许东青却不回答,突然说道:“你刚刚说自己贱,我并不同意,如果你把执着认为是贱的话。其实,我没告诉你,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甚至可以说有点嫉妒。”
季青微愣,问:“羡慕我什么?”
“我觉得你是个很有目标的人,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怎么走,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就像大学你追我的时候,看着你坚定的目光,我就被深深震撼到了。我想,可能人更容易被自己缺少的东西吸引。”
许东青牵过季青的手,放手心里捂着,接着说:“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很有目标的人,小的时候被我妈推着走,选大学,选专业也是她帮我下的决定,我干什么都无所谓。大学和你谈恋爱后,又被你牵着走,稀里糊涂地找工作,稀里糊涂地过到现在。”
季青沉默良久,回握住许东青的手,抬起头,茶色的眼珠灼灼地盯住他,“这有什么关系,我认为夫妻应该互补为好,既然你找不到方向,我就帮你找,你走不动了,我推着你走,我只需要你在我累的给我提供一个拥抱就行了。”
迟疑,动摇,温柔......一瞬间,许东青眼里闪过无数的情绪,季青期待着,茶色的眼珠亮晶晶的,几乎要闪到许东青的心里。
许东青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
不要!
有什么渐渐流失,季青惊恐地瞪大眼睛,手指徒劳地用力,试图挽回些许温度。
一颗满怀欣喜与期待的心被人捏在手心里,狠狠地摔在地上,碎成了齑粉。眼珠失去了热度,凝成两颗冰凉的玻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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