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风抿着唇,拉成锋利的直线,惯常几分活泼的颜色被冰冻起来,像雕刻出来的玉石,坚硬冰冷。他僵直着脖子,扭过去,倏地笑出声,“季姐,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吧,这么没头的事情怎么想出来的,我看你助理也别做了,改行当编剧一定能大卖。”
季青呼出口气,心脏骤地一松,有什么悄然散去,她勉强笑着,顺着他的话开玩笑,“行,那次助理要是干不下去了,我就去当编剧,到时候真的大卖了,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伯乐之恩。”
抛出的玩笑没有人接,刚刚活泛一点的气氛被掐断源头,剩下一点微弱的火星,不死心的闪了闪,便熄灭了。
季青掀掀眼皮,从底下偷偷瞟他一眼。
荀风直挺挺地坐在那,面色发白,目光愣愣地落在茶几上,像是感受到什么,倏地抬眼,捕捉到她的视线。
季青心“咚”地一磕,突然觉得有点心虚,“嗖”地一下把视线拽回来。心底暗暗懊恼,说话应该过过脑子,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就不应该提出来,免得破坏了气氛。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刚开始明明是他来向自己道歉,他才应该是那个心虚气短的人,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自己。
一时之间,两人各自心怀鬼胎,相顾无言。
等到天光逐渐黯淡,夜色悄然拉开了序幕,季青站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也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她绕过茶几,转到沙发的那一头,拿起包包,原地停了停,想了想,又说:“我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最好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说......这就是你最大的诚意了。”
“那你要怎么办?”
季青停下脚步,“什么?”
“那你想要在二十八岁结婚的计划不就泡汤了。”荀风淡淡地问。
季青答:“这就不用你担心了,而且......事情或许没这么糟,只要他不知道这件事,就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就是季青,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坚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即使内心再怎么彷徨胆怯,她依旧是坚定不移的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只要有一丝曙光,她都能狠狠攥在手心里,即使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但她从来不明白,有些东西并不是用力就能抓住,恰恰相反,就像那握在手里的沙,黑暗之前的光亮,越用力流失的越快,越想留住越是意识到自身的无力。所以,当最后一抹光线湮灭,而手里早已空空如也时,又有谁能明白其中的痛苦与不甘?
当季青出了公司,靠在车边的那个熟悉的人时,她内心是欣喜而忐忑的,生怕这是自己臆想中的幻觉,她两步做一步地迎上去,站到许东青面前,“你怎么来啦!”
许东青站直身子,笑道:“我过来接你,顺便有点事和你谈谈。”
笑容淡了下来,季青顿了顿,接着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行......既然这样就去我家吧,这样......说起话也方便一点。”
“好,上车吧。”
一路上,两人俱是沉默不言,却和以往舒适的寂静不同,现在似乎呼吸着同一片空气,都让彼此觉得不自在。
季青把皮包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把玩着五金的搭扣,抬起,放下,抬起,放下。“啪嗒啪嗒”的声音成为车里唯一的声响,单调又突兀。
像是玩够了,季青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了刚刚制造的噪音,有点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吵吧?”
“没事,太安静了,反而有点不习惯。”
“是吗?我也觉得。”季青偏过头打量他一眼,这才发现他剃短了头发,原本恰好盖住后脖子的长度往上缩了一点,前额的碎发清理的干干净净,露出清朗的眉目,脸部的轮廓突出的鲜明,整个人显得干练又清瘦。
“你剪了头发?”季青惊奇地问。
许东青用手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是的,还不错吧。”
季青点头,“以前叫你去剪,你不是总耍赖不愿意去吗?”
许东青浅淡地笑了一下,“后来觉得,这些头发有点累赘吧。”
“是吗?”季青攥紧手里的皮包,柔软的皮质打了个褶,“是比以前帅。”
车子转了个弯,“好了,到了。”许东青把车停在停车位上,两人下了车。
***
“怎么办?”季青转过头苦笑,“说是要请你到家里吃饭,但我忘记了最近一直没有去采购,冰箱里都没东西了,早知道应该顺路去趟超市的。”
“我看看。”许东青凑到她旁边,把冰箱门拉开看看,里面空荡荡的,只是稀稀落落地摆了点蔬菜,并些水果之类的。
“没事,就下点面条吧。”他指了指旁边摆的几筒挂面,“顺便放点蔬菜,鸡蛋就行了。”
“这也太简陋了吧。”季青低低地说,看上去真的很失落。
“我有那么讲究吗?再说这也不怪你,是我来找你也没有和你提前打个招呼......就这样吧,下次,下次你再给我做顿好吃的。”
季青看着他走出厨房的背影,冷不丁冒出个想法,下次,还有下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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