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帝驾云落在殿前阶上,整理整理仪容,阔步走向大门,伸手。
“我小侄子在朱陵台听圣帝讲道,知道这件事,好像是圣帝思慕一凡间君王,待那君王百年后,把他宫里的东西都收藏起来了,那日圣帝拿着镜子睹物思人,一下子想不开,竟欲从南天门跳下殉情。”
“这事我也知晓一二,我外甥在南天门当差,当时就见圣帝掩面而泣,纵身就要往凡世跳,幸而被计蒙天神撞见,赶忙拦下。”
“ 哎,我可听说了,那圣帝钟情的情郎可是一心向道,日日休粮守谷,戒语持斋,任圣帝色邪淫戏,皆性正护道,如今已修得正果,只要过了稽考,便可成仙升天,名列封神会名簿 。”
“啧啧,怪不得圣帝这回非要来仁德殿当主考官,原是为了情郎,哈哈。”
圣帝听着门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笑声,把手收回来,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嘭”一声踹开殿门。
第20章 仁德殿
风骤纸狂,几张白卷纷纷扬扬糊在圣帝脸上。
众人滞在原地,离着最近的刘大人神色一凛,倒吸一口凉气。
圣帝从容将纸扒下来,煞白一张脸上全是淡然,抬眼扫过去,众官头戴金官帽,身着黑鹤氅,颔下飘白须,不多不少,皆是三条。
刘大人一口凉气吞吞吐吐,须臾反应过来,埋头就往地上跪,其他官员紧接其后,磕头如捣蒜。
“都起来,都起来” 圣帝挥挥手,边走边道,“甄选在即,命题出卷的事迫在眉睫,万不可耽搁,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放开手脚,不用顾及我。”
一颗头从东楹边突然冒出来,险些撞到圣帝身上,圣帝定睛细看,一张年轻无须的脸瞧着眼熟。
年轻人板着一张脸,正正官帽,肃然抬手:“祠部郎官天仙子拜见圣帝。”
圣帝快走两步坐上紫檀宝座:“你师父神算子的病可好些了?”
天仙子垂着头,双目死死盯着宝座托腮上雕的芭蕉叶:“家师身染痎疟,寒热兼作,常发痁语,不见好转。”
圣帝嗯道:“可有请伏义来看过?”
“未曾。”天仙子硬邦邦道,“伏义大人周游/行医去了。”
圣帝掐指算算道:“他去了该有半月了,这样,我修书一封,让他提早回来,有他开方,定能药到病除。”
天仙子略抬起眼:“卑职替家师谢过圣帝。”
圣帝蔼声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继而望向近前的刘大人,“刘大人,你有何事啊?”
刘大人摸一把脑门的汗,声音悲切富有感情:“卑职疏于职守,圣帝驾临,我等毫未察觉,甚至还唐突冒犯帝君,着实罪该万死,请圣帝责罚。”
圣帝翘腿后靠,往大殿上瞧了一圈,方才慢悠悠的把目光放在刘大人的紫金官帽上,笑了笑。
仙界有言,宁看圣帝怒,不见圣帝笑,这一笑落在刘大人的眼里,犹如铡刀开了口,拶夹紧了绳,直叫人悬心吊胆,魂飞魄散。
正在刘大人颤抖得快要站不住的时候,圣帝将目光挑了起来,直直落到门口。
“天冷风凉,你们这些小吏也不知把殿门关上,没看见刘大人被冻得瑟瑟发抖吗?”
陆吴抱着一堆零碎物件缓步踏进殿里,其身后跟着木德星君,怀里亦是摞得满满当当。
圣帝冷眼审视着他抱来的东西:“蛉房,草筒,养罐,陆吴你搞什么明堂,仁德殿不是野菜园,文墨之地哪能让你摆阵斗蛐蛐。”
陆吴眉一挑:“圣帝,您这话可说错了,我带着大将军来,可是办正事的。”
众人停笔竖耳。
陆吴朗声道:“蛐蛐有五德:鸣不失时,为信;遇敌必斗,为勇;伤重不降,为忠;败则不鸣,为知耻;寒则归宇,识时务。这五德是君子言行之规矩,也是我们识人用人之标准,今日我将大将军放到台上,就是将此次甄选的圭臬摆在诸位眼前,大家定要尽心尽力,廉正清寡的办好今科。”
大将军在木德星君蹦哒,后腿刚劲有力的蹬起来,“蛐蛐蛐”叫得威武雄壮。
陆吴在一片晦暗不明的目光里将大将军接过来,爱怜道:“今日走的急,忘了带旱莲草水汁,可怜大将军渴了饿了半天。”顿一顿抬起头,“诸位大人在这儿也辛劳半日了,饿不饿,要不要传御膳房备办粥饭肴羹?”
刘大人连连点头:“传,传,卑职这就让人知会内务司。”
陆吴轻轻戳戳大将军的翅:“哎,也不知这旱莲草汁水他们能不能酿成,这水须得是伏天储下的荷叶露,再加上首乌、猴姜、牛膝、茯苓、旱莲草各一两、甘草五钱”
圣帝冷冷打断他:“伏天早就过去了,蟋蟀身子里的躁气也用不着这水那水的消了,一个蟋蟀,活得比人都讲究。”
陆吴护着大将军免被圣帝的眼刀刮到:“它履立战功,五湖四海无蟋蟀可比,身价尊贵,自然需要些琼浆玉液来养筋护骨。”
圣帝懒得和他争辩,转头看向木德星官,示意他说话。
木德星官懂事的上前一步:“圣帝,这是九耀星君为重修朱陵丹台草拟的一篇碑记,请您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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