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秀士神采奕奕,瞧着杜若,眉梢眼底尽是怡悦。
杜若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冷冷开口:“此处荒岭废丘,一路荆棘密布,陆公子辛苦来了,是救人还是送命,不说清楚,我也不好帮人迎客。”
白衣秀士收起傻笑,从怀里掏出一木匣,诚恳道:“在下得知贺兄败走苍山后,恐其幽居无趣,便将编纂成集的古琴谱送来,给贺兄解闷。”
木匣无锁无扣、严丝无缝,四面皆非平整木板,而是由几十根木条巧妙拼接成迷宫状。杜若拿在手里,面无表情观察片刻,随意挪动了几下,啪嗒一声,木匣翻开盖。
杜若拿出里面放的琴谱,慢条斯理道:“书,我会亲自交给贺将军,公子还有其他事要交代吗?”
白衣秀士接过木匣,轻描淡写的再拨动几下,隔层大开,又落出一卷。
杜若面色凝住,咳了一声,不自然道:“是我大意了。”
白衣秀士舒眉莞尔,深深一作揖:“那这些书卷就有劳姑娘了。”
杜若见他转身就走,怔了一下,沉声唤住:“公子远道而来,不去见见贺将军吗?”
“江上酒,故人倾,琴中义,胜相逢。”
半晌,白衣秀士侧过半张脸,含笑道:“下月初十,金宝殿将办天帝重外孙女纯禧公主的百岁宴,各宫各殿大小尊神皆会到场,天庭难得有这般隆重的嘉会,若圣帝能腾出时间,不妨赴宴一看。”
日暮西沉,杜若望着白衣秀士远去的背影,像是隔了一层暮霭,瞧不清看不透。
桃月初十,九重天上六龙喷彩,双凤生祥,各处笙歌燕舞,弦管齐鸣。
九曜星君打着哈欠磨磨蹭蹭踏出府,一垂眼,正瞧见一头顶,顶戴一梁冠,正束发髻上;髻间插一簪,正贯发中央,这般规整的模样,不消说,肯定是那从凡间新上来的木德星官。
木德星官长揖起身,扫一眼九曜星君昏昏沉沉的邋遢样子,心中不齿,敛下目光,硬邦邦道:“下官听闻昨日星君同夜游神博弈,输了车马坐骑。”
九曜星君摇摇晃晃走下台阶,没精打采道:“近日命犯太岁,手气不好,手气不好。”
木德星官扶额,颇为绝望道:“没了坐骑,星君如何赴宴?难不成要独自一人从众鸾驾下走过去?”
九曜星君仰天想了片刻,看着木德星官,坦荡荡道:“有何不可?甭管走着跑着,赶到不就成了,哦,你要是嫌丢人,大可以抛开我,与其他星君同行。”言罢,一脚深一脚浅便往外去。
木德星官愕然呆立,在面子和职守之间挣扎了一会儿,咬咬牙,甩袖跟了上去。
各路神仙为防堵塞,一大早便乘驾出宫出府,就算这样,自南天门至金宝殿还是被填了个水泄不通,南北街东西路皆是人言喧哗、兽语吵嚷,百中神兽挤在一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九曜星君和木德星官夹在众坐骑中间,走的颇为狼狈,过了一时,一仙鹤在两人身边抖翅落下,轿帘挑起,好心人昴日星君探出头来,露出一双关切的斗鸡眼。
两人进了车,昴日星君摆上茶水点心,将帘放下。
“今日圣帝不来赴宴,九曜星君您便是咱们五斗星宿的席尊,现在昏昏欲睡也就罢了,一会儿到了席上,可千万要打起精神来,休要惹得天帝圣颜不悦。”
九曜星君漫不经心的嗯嗯两声,并不在意。
昴日星君看他吊儿郎当惯了,劝说无果倒也不生气,抿了口茶,便又来了精神:“我昨儿听说,咱们圣帝可立大功了,出师大捷,统领东境残兵一举收回了五州三城!”
木德星官神情也为之一振:“如此看来,东境颓势已被圣帝挽回了?”
九曜星君撑不住眼皮,不得不灌了口凉茶醒脑,咕咚咕咚咽下,边抽凉气边道:“我以前看司礼殿长卿大人写的话本小报,上面说咱们圣帝与魔君是交命的兄弟,魔君历劫都不避着圣帝,有一次天劫还是圣帝帮他渡的,这回失地收复的如此迅速,这之中的缘由,怕不是你我能参透的,咳咳”九曜星君一口气没喘上,捂嘴咳嗽起来。
昴日星君连忙给他顺背:“你看你,瞎说什么,星官,快,给他倒杯水。”
木德星官看着自家星君不靠谱的样子,奉上茶水,连连叹息。
金宝殿楼阁高耸,雕梁画栋,正红朱漆大门内外,百余天兵天将持干戈、竖剑戟,森森罗列,庄威森严。
众神君排在门口,一一出示名帖,等待仙官盘查。
九曜星君悠悠扫了一圈,同木德星官念叨:“镇天元帅最烦这些盛宴集会了,人多热闹多,闹就容易生事,瞧瞧这乌鸦鸦一片,恨不得把天帝待的地方围个七圈八圈的。哎,他们守着便守着吧,至少露出个好脸色呀,要不然就在身上系个红布条,好歹看着喜庆些,算了,别说他们了,你瞧你,不也是冷着一张脸……”
那还不是被你烦的,木德星官在心里恨恨骂了一句,双手合掌,开始默背静心咒。
“话说回来,怎么还不见陆兄身影,虽然他一向晚到。”九曜星君探着脖子四处瞅瞅,又继续唠叨,“他一年到头一身白衣,你一年到头一身黑衣,你俩凑一起,便能比翼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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