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昊的说话风格永远不太让人抓得住套路,他问:“好吃吗?”
玉星辰没有纠结于谢来谢去,反而认真思考了一下,遗憾地发现自己只有一个真实感受:“太贵了。”
这句话倒是把程昊逗乐了——他神色冷肃,即使有笑容也是淡淡的,但是玉星辰就是能感觉出他心情不错。
“可惜你上次没吃完就走了……”玉星辰想想有点儿心疼,转念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儿,“对了警官,李教授的案子……怎么样了?”
程昊摇摇头,也不多说:“没什么进展。”
玉星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什么:“前几天听我们王总提了一耳朵,说是抓了个涉案的保安,我还以为抓到凶手了。”
程昊知道她说的是孙毅,却不知道这是哪里传谣传出来的无稽之谈,却不能过多的透露案情,只是说:“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如果破案,警方会做官方说明。”
玉星辰的脑子显然干不了破案这么精细的活儿,干脆转了个弯儿,变身了八卦记者:“程警官,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程昊:“什么?”
玉星辰转了转眼珠儿:“你跟希姐怎么认识的?”
玉星辰的思路跳的太快,程昊却像在任何问题前都能不动如山。
“我认识她很久了。”他说,“比你认识她还久。”
他神色淡漠,姿态如常地开着车,眼睛里却映出了城市中璀然灯火一闪而过的光影。
暴雨过后的城市星光灿烂,月华如洗,玉星辰被这瞬间的萤火晃了眼,根本忘了去思索他的答非所问。
再回神时,夜色深深,半旧不新的小区中经年的老树被风吹动,在路灯下摇摆出婆娑的影。
玉星辰坐在副驾上愣了一愣:“程警官,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程昊停住了车,看了她一眼:“我是个警察。”
玉星辰:“……所以?”
程昊:“我能从登记表上看到你的住址……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玉星辰觉得自己跟警察聊这个话题简直是个错误,只好摘了安全带道了谢,在程昊的目送下关了车门儿,闷头往前走了两步,却被结结实实吓着了——楼门口的对讲门儿前,居然蹲着个人!
程昊不知情况,看到玉星辰突然不走了,车灯一打,直接开了远光,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胖和尚在楼门口席地而坐,僧袍把门口抹的一尘不染,此处少说三天不用扫,他被远光照得睁不开眼,被迫举起手,摆出了一个遮光用的“投降”。
玉星辰一开始也没怀疑这是什么邪祟或是什么歹人,大概是因为这人的身材跟厉鬼或者是神偷都不搭接,被人反偷袭了,大概也只能靠体重取胜,而被程昊的车远灯一照,这下也看清了,愣了愣:“二师兄?”
慧明:“……”
身为出家人的慧明觉得自己真是善了个哉,马上就要端不住那堪比满腔热血的慈悲为怀了。
程昊此时也下车了,两步走到跟前,认出来人也顿了一顿:“慧明法师?”
玉星辰正忙着把被强光晃得满眼飘绿星星的胖和尚从地上扶起来,听见程昊这句话有几分诧异:“你们认识?”
慧明站起身来拍了拍土,飞沙走石,可见他这身宽体胖的身材是惹空了一屁股的尘埃。
“认识认识,善哉善哉。”他不讲究的用拍完屁股的手向程昊行了个佛礼,“程队别来无恙,阿弥陀佛……哎?怎么不见我师妹?”
玉星辰:“……”
为什么这和尚看见程警官就想到希姐……玉小妞仿佛一夜之间重回了被虐狗二人组支配的恐惧。
“希姐不在。”玉星辰顿了顿,“师兄你怎么在这?”
慧明觉得,只要这妞儿去掉“二”改称“师兄”,那她就还是个好施主,于是恩准“慈悲为怀“的心态荣归故里,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们楼里有个老太太去世了,老太太生前信佛,所以请我来念经超度……用现代化一点儿的词汇,贫僧是来跑业务的。”
玉星辰:“……”
临时工同志业务繁忙,根据殡葬服务的价格来看,看来即使宗教委不批他的转正申请,他活得也挺逍遥。
玉星辰远远看看那“业务地点”,果然搭着白棚,孝子贤孙们一个个伤心的分外悲泣,断断续续的哭声前后夹击,哀怨地像是猪八戒娶了他二姨;楼道里亮着的也不是平时有人经过时才会开启的感应灯,而是从住户单独拉线接出来的长明灯,此情此景,若不是有慧明这长得太喜庆的和尚镇场子,在黑夜里还是照样显得鬼气森森。
这楼里老人多,玉星辰数了数楼层,发现有白事的人家大概是三楼,这一层却只住着一个老太太——恰巧是她低血糖昏迷那天还打过照面的王奶奶。
人与时光恰似蜉蝣与朝夕,可见人世无常。
玉星辰今天直接或间接地目睹了两桩死亡,有些心塞到麻木,无话可说,只是叹了口气。
52书库推荐浏览: 红尘晚陌